灵魂在这里随处安放散文
一
昭苏垦区高原的七月,少了人们印象中的炎热和骄阳的炙烤。但这里却多了别处没有的绿水青山,油菜花黄,紫香苏紫,马铃薯花白,油葵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马兰花的蓝,有一点点忧伤,而雏菊在脚边总是常常被忽略……
在这边黑土流金的土地上已经生活了一年,那些花花草草我已经熟识得差不多了,而这边土地的角角落落,无论春夏秋冬也都曾留下过我的足迹。由此,我便觉得这片土地于我——已经渐渐地变得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了。
但,有一个七月到了,距离我第一次踏入此地,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年。就在这个时候,从同事手中拿到刚出印刷厂的《黑土流金》,作家南子的一本散文集,而所写正是我现在无限熟悉的、赖以生活的土地,以及与土地相关的方方面面。其实,从去年刚到这里,就这本书抱有期待了,从南子最初的诗歌集《走散的人》一路读下来到她的散文集《奎依巴格记忆》,再到《西域的美人时代》,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此书亦如是。
二
从五月开始,昭苏垦区高原的农四师77团寒气渐渐散去,草绿树青,每逢周末无事时,必定骑着摩托车,偶尔带着西洲游走在这片拥有近二十万亩耕地的角角落落。每当此时,就常想,要是有一本行走指南就好了,它能全范围地介绍这片土地上的花草、虫鱼鸟兽,肯定省去了我的很多行走时找寻的麻烦,没想到还没过两个月,便拿到了南子写77团的人文地理散文专著——《黑土流金》。也就是从这本书开始,我才发现,我其实对这个团场的认识还依旧很肤浅,等着往后的时日,一步步地去靠近,感知。
南子从植物,动物,田野,牧场,边关,团场人等六个角度来抒写她心中的77团:在这里,油菜花无一朵不花黄;在这里,无需沿着地图前行,我就能看见昭苏大地上无边的油菜花地。引领我进入它的,不是一张地图,而是这大地流金的黄色花朵,在盛夏的灼热中显出的符号王国。
南子在书中说,在*旅行,我能发现隐藏在每一个地名背后的差异,觉察出那稳固、持久的文化心态背后永不重复的表情、姿态与乡音。因为对于一个地方而言,你所喜欢的不在于几个奇景,而在于它对你提出的问题一一给予答复。诚哉斯言,而对于我,在整个七月,我行走时,我手执一本《黑土流金》,即是因各种原因无法外出时,我也以一页页翻读书册的方式在纸上行走着,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季节正在盛开的“寂静的花、幽暗的花、沉睡的花、不可测的花”。在*天山南北行走过无数次的南子,当驻留在七十七团时,终于意识到:在*,花实在太多了;而在77团,肯定还有一些花她没有见过。
三
当我带着发现的眼光阅读这本书时,我常常为自己的发现而惊喜,也常常被南子的细腻、对文字、泥土气息的敏感而感动。在我读来,这是一本沉在土地深处的书,书中的文字都是从泥土中长出的,通过春种春播,经过昭苏高原一场又一场雨水的滋养,抽芽出苗。它的付梓,必然带着绿的清香,也带着几万亩油菜花香气聚集的.熏陶……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用曾经在这里生活、工作过两年半的诗人程相申的话说,一个美的世界,在这里将会一点一点慢慢为你打开。而诗人南子以笔墨的方式,通过书册一页页地为希望或企图了解这片土地的人打开着幕布,在一串串镜头里,先后出现着为什么会迎向太阳的油菜花、带有文艺气质的雏菊、隐藏着许多秘密的马兰花、农人们精心设计的诗意现实的马铃薯花;在植物之外,还有77团特有的美利奴细毛羊,到达山顶只为了实现一次精神上升的雪豹,为南子灵魂伴舞的雪鸡,甚至一只旱獭,都能让作者亲历一次生命的苦难……
南子笔下的放蜂人、护边员、偷猎者、守边的军人,让我对自己生活了一年的土地有了更多的感触,深知想要细致地走近它们,我还有不短的路途要继续走下去。而对南子在《街道的面孔》中提到的“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生活,才更接近和符合这个地方的人的自然本性,人才是最安详最安心和最松弛”的问题,我将在今后的岁月中,身体力行地去回答,希望这样的答案能让自己满意。
四
炎炎夏日,午后蝉鸣正盛,独在院中树下摆一藤椅,依侧其上,旁边一小几,置一壶茶,几册书,信手闲翻,不喜欢就抛开,另换一本。读到快意处,又值一阵风来,真是神仙下世。或者渐感困倦,也不管身边书页如何散乱,径自沉沉睡去。这是散文作家张宗子曾经在《读书碎语》中描述过的读书生活,一直是我神往的。我想,我在阅读这本《黑土流金》时实现了这种生活,尽管没有夏日炎炎,没有蝉鸣,没有藤椅,但其中的心境完美地吻合了,就在看收入本书的《植物》、《动物》、《团场人》等篇章中,读到快意处,真如神仙下世,身边的琐事已经自动忽略了。
夏日里,在一本书里安放妥灵魂,更自在的是一本书足够安放一颗灵魂,只因它源自77团大地。而大地,是安放灵魂的最妥帖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