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初见散文
十六岁,我第一次来到故宫。
其实那里离家乡只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不知为何,每年假期,拿到旅行社的宣传单,总会下意识地将那里避过去。不是觉得那里不精彩,而是担心自己没有体验精彩的能力。红墙绿瓦,鎏金蟠龙,穷尽奢华的场景在梦里总是模糊地,远远地,成为壁画般沧桑的暗色背景,熟悉,但不清晰。我不知道当敦煌飞天凸现在眼前时,自己是否还拥有脑海中那细密轻柔的感受美丽的能力。
即使有,也不一样了吧,那是另一种美,如果在时光熙攘下,它只剩了黯淡的影子,我会为此而失望。
也是鬼使神差,今年,爸爸再次提出要去一趟近在咫尺的皇城时,我没有拒绝。没有小时候坚决的“我不去”,也不像去桂林那样的欢呼雀跃,只是平静地想,应该去看看了。
就像去拜访一个老朋友,我们素未谋面,却早知其存在。
穿过标志性的*,又进了午门,向前继续走过一道门,便可以直面远处的太和殿。那栋房子被三层汉白玉台阶围着,下面像是铺展开的巨大影子的广场,上下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以红色建筑为中心由密到疏,远远望上去,争先恐后地瞻仰着的人们更像朝拜者,或是显其恢弘的渺小布景。无论谁初见这场景,第一反应都是大。并且这感触就像有了实体般,在不间断的视觉冲击下狠狠加深,直能刻到人的灵魂深处。
抵住心中的肃然与惧意,定睛,点点拉近视角,便会惊讶于它的细。仿佛你放大五十倍,放大一百倍,都能看到迥然不同却美丽精巧的图案来。如此宏伟的建筑,竟是用根根木质拼成,这也罢了。那些木头竟也被雕花镂空,并彩描镶金。每一个空隙,都被繁琐却不琐碎的花纹填满,小花纹逐渐组成大花纹,扁平的花纹逐渐拼成立体的花纹,金银的光芒就在一次次折射内敛入朱红,七彩的炫目也在一点点渲染中融入朱红。再加上数百年风雨侵袭洗尽浮华,最终所成的.,不再有当年的富丽堂皇,金光袭人,而化作深沉的平静与苍凉的悲哀。
深深宫苑,曾经是天堂,也曾经是地狱,明月下的众多生命都已逝去,而无生命的庞然大物却撑到了现在,并仿佛被生命浸透,而有了自己的无声喜悲。
我穿过太和殿旁的小门,跟着人流向后涌去。回头,再度回头,微笑。那精巧的朱红,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完美的朱红,报以平静的笑意。
穿过三大宫三大殿,直到御花园,再往四周转,就是重叠繁复的三宫六院,整齐却各有不同,是金镶的鸟笼,玉做的花盆,繁花似锦的春天却只在记忆中。她们衣食无忧,她们再也没有*,她们可能幸福过,见证莺歌燕舞,她们也不得不接受汉宫秋月,轻罗小扇扑流萤。
好与不好,她们已不在。
这些充满故事的宫墙,在真正贴近现实时,流露的,却是更多不属于现实的依恋。砖瓦暗淡,果然不似梦里耀眼,却比梦中更重。更沉重的分量,更沉重的平静。
独属于历史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