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莲散文

  小学时,学过些许时日的国画。山水者,磅礴,不善;花鸟者,灵动,不善;人物者,千像,不善;界画,多以建筑物为题材,尤不善!只唯莲,大爱!寥落几笔,妖妖曼曼,柔彩淡墨,相得益彰,然天赋浅薄,终不成卷,常掩面羞叹。

一束莲散文

  初中时,学《爱莲说》,为笔者之文字功底而折服,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日日吟念,细细品咋,风情无限,唇齿留香。如恋人之爱语,心生温暖,故捉了笔,然字字生疏,若石粗粝,常掩面羞叹。

  此后,入了高中,升了大学,进了单位,人似乎也粗鄙了多,手中握的,眼中看的,口中语的,都是应世的东西,年幼的幻梦已然消泯,唯对莲,存一念。

  那日,看《寻宝》,一藏友亮出“青花一束莲盘”。只消一眼,瞬间被击中了心底最柔弱的地方,痛的肝肠寸断。似乎隔着千万年的光阴,那个你曾经的恋人就在阳光下对你微笑,鹅黄色的光从恋人身后逆射,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环,似神临。

  这盘白底青花,盘面*绘一束莲,由丝带捆扎,带尾曼娜飘开,似随波荡去,枝枝莲花如千手观音般舒展,含苞的、初绽的、盛开的、凋败的`,世事百象,汇于一束。外圈绘缠枝莲花一周,盘沿再绘海浪纹一周,透明釉呈淡青色,温润可人。

  我的三魂七魄都在游走,那束莲在琉璃似的淡釉后面现出灵睿,婀娜舞动,清雅,又妖柔,想移开眼,却似被摄了魂魄,孤苦无依,心中,贪念生。

  那夜梦里,被魇住了,乳白的雾气,青色的莲花。几千几万年的时光,似长河流转,她在江水畔对你微笑,她在君王怀对你微笑,她在乱世颠对你微笑,她在生离别对你微笑,一抔土,掩红颜。骤然惊醒,心中,贪念倍生。

  《西游记》第三十二回,悟空道:“师父,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

  行者之言犹在耳畔,我背诵,却还是惦念我的一束莲。我尚知“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谓之祛褪六贼”,然那瓷妖已入心,盘根错节,深入血髓,吸走了我的全部骨气,失了心。于是,和先生商量着,戒烟戒酒戒淘宝,买那一束莲。

  此决心下了之后就开始研读各式专家的书籍,入门级,当然是马未都说陶瓷收藏,随即又研读了一些其他的马未都资料,于是,看见了那句话——过我眼,即我有。

  似利刃一击即中要害,我的心头一凉,甚至能听见刀锋割裂皮肤筋络的抽断声,残酷而清晰。我的灵魂脱离了躯体,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进行反思,这些天里,我是多么的愚蠢,就像让李白打网游,让林黛玉卖萌一样可笑。如果真的攒够了几百万购得真品一束莲,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用她蒸一尾花鲳?还是盛两方红肉?你那几十平米的房子能降得住这瑞瑞仙气吗?过了眼,驻了心,就当有了吧,就当算了吧。

  那晚,辗转反侧,难入眠。劳累到绝望,有似乎轻松到悲伤,脑子里放烟火般喧嚣,耳畔呼啦啦打着雷,眼前迷雾朦朦。我慢慢沉淀自己,背诵了我能想到的所有文章,嗔啊,贪啊,妄啊,各种执念逐一沥出心房,吸吐之间,渐生白莲,凝思,入梦。

  她在梦中等我,远山黛眉,轻颦,星眸清亮,朱唇凉薄,脸上闪动着金子般的辉煌,背后光影婆娑,她在尘世的污浊中对我挥手,白衣飘飘青花俏,一尘不染,挥手,再挥手,就此别过,相忘于江湖。

  我心知,此生,是错过了,是错了,也是过了。如果她属于你,情相依,如果她不属于你,勿强求!执念,只会伤心伤肝,我感到一抹冰凉从脸上划过。

  我湿漉漉的从梦中滑行,在梦与现实的交界处,我的手指有真实的触感,细腻温软,是我的一束莲,在与我告别,下一秒,醒来。

  天蒙蒙亮,一切静逸,我的相思与执念都留在了梦里,渐行渐远。

  拉开窗帘,又一个好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