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个榆林舍友散文

  1995年秋,我到化校报到,班里包括我在内共45人,有一半来自陕北。当时正在备战“西气东输”重点项目,而我们就是首批天然气化工工艺学员,尽管当时大中专院校包分配已经开始徒具虚名,但在校园内部众所周知,我们这个班的学生将来肯定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特别是来自榆林的18名同学那肯定是“嫡系公主”。况且我们班主任姓牛。

我的九个榆林舍友散文

  那时候,天然气在人们眼里是神秘的,也是疑惑的,很少有人相信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像自来水一样遍布大半个中国,方便人们饮食起居,支撑工业运输业。

  报到当天就遇到败兴的事情,当时已经兴起自主招生了,人满为患,我们女生被安排在507宿舍,其实就是临时腾出来的一间大教室。本班的18名女生和外班10名女生挤在一起,架子床罗列得像是两层会议室的桌子,门是唯一的缺口。全然不是想象中的八人标准间。

  当时我们铜川到西安只需要两个半小时,但当我到的时候才发现,我是报到最晚的一个,陕北的同学提前一两天已经到了。来得晚,只剩下靠门口的一个上铺等着我。近水楼台没有先得月,这一点就输给了陕北同学。

  老宋的`床位刚好就在“会议室”的主席台位置,床前还摆放着一张退下来的老式条形课桌,供大家摆放餐具,越发地像主席台了。她的上铺是来自米脂的女孩改梅,一听改梅来自米脂,我们就提起貂蝉,齐声脱口而出:“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名不虚传。”改梅真的漂亮,很多年后,别人看我们的集体照,很多人就指改梅:“你们那个女同学真漂亮。”那还用说,米脂的嘛,那时候我们用的可是廉价的傻瓜机照的。

  大家一边帮我整理床位,一边自然而然地自我介绍起来,期间不停地有学姐们过来认老乡之类的活动。陕北同学更是注重老乡情谊,他们中很多人之前在榆林就是中学校友,到了西安聚在一起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家乡话拉得人缓半拍才能听懂。还一个劲儿问我:“你嗨哈嗨不哈?——嗨哈就说嗨哈的,嗨不哈就说嗨不哈。”改梅见我更加摸不着头脑就说:“Understand?yes?orno?”“Ihearya?……陕北话有点儿像英语吧?”

  “米脂婆姨绥德汉,清涧石板瓦窑堡碳;天下美女数貂蝉,名州绥德出美男……”别说,我们班还真有一个来自绥德的男生。

  老宋和大侠名字听起来都很刚猛,其实都是温柔娴淑的大美女,因为班里同时有三个宋姓同学,可能因为老宋年龄较大吧,大家都这么笑嘻嘻地叫,她也乐呵呵地答应着。一进507的门就能看见老宋坐在主席台前一边哼歌一边捯饬她那早已美艳绝伦的装束。最喜欢听她唱《心雨》,至今想起来她那动情的歌声仍然不绝于耳。尤其那句:“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更是如泣如诉。我们谁也没想到老宋最终和异地读书的老王真的走到了一起。中学同学,异地大学,老宋又先毕业两年,多年以后得知这两个吴堡青年幸福美满地定居西安,而且一个事业有成,一个生意兴隆,无不惊叹:“一对儿情圣啊!”也不得不佩服老宋精明,有眼光,早在中学就瞄准了这支潜力股。其实,当时就有同学发现老宋特别会做生意,而且待人接物很老练,很得体。也是她首先带大家去康复路逛的。那时候,要是谁都明白铁饭碗靠不住,那我们班说不定还会成就几对夫妻。

  大侠的绰号则是因为她本身在家就排行花首,家里边都叫她大霞,我们也就调皮地称之为大侠。心灵手巧的大侠跟我邻铺,我们之间就隔着一个帘子,我们都爱熬夜,我看小说,她织毛衣,为了不影响大家,晚上很少说话。后来我在澄城县,发现当地人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叫做大侠,我就想起了507的邻铺,来自府谷的大侠,忍俊不禁,总想找机会告诉早已失去联系的大美女这个不幸的事实。我们的大侠和武侠小说里的大侠,还有流浪汉大侠那可是毫无瓜葛,名不副实的。不明不白被叫了两年大侠多冤啊!

  当时,我刚刚知道榆林地区一下就有11个县,分不清大侠家乡府谷和老宋的家乡吴堡。老宋语气非常骄傲地说:“柳青知道不?……《梁生宝买稻种》该学过吧?那柳青就是我们吴堡人。”

  你说,这高考要是考柳青著作长篇小说《创业史》《铜墙铁壁》,短篇小说《地雷》《待车》,散文集《皇甫村的三年》等等文学常识,这吴堡和长安的学生该多沾光呀,那还不是信手拈来。毕竟柳青故里在吴堡县城北张家山乡寺沟村,又多年在长安县体验生活和写作。

  后来,我就能分清神府煤田的大侠和柳青故里的老宋来自何方了,以至于多年没忘。

  大侠的下铺是心直口快,爱唱民歌的佳县女孩张瑜,不但《东方红》唱得特别好,每次回家来还带些酒枣与大家分享,那个佳县酒枣实在好吃,毕业至今快20年了,再没吃过,想起来就特别馋。后来在群里边,张瑜还经常邀请我去佳县转客,她要带我去白云观求上一个上上签,驱驱霉运,据说白云观香火很盛,可灵了。20年前就说去,说到现在了还没去成,多少有些遗憾。找机会一定把这个心愿了了,去了一定把泡酒枣的秘方带回来,可以经常美美地吃酒枣。

  张瑜的对面就住着我们的团支部书记,据说她爸爸也是书记,我们都笑她:书记也遗传了?老金书记培养了一个小金书记?但是她当书记真不是虚职,还真适合当书记,像模像样,严于律己,有板有眼。记得96年6月下旬吧,临近期末考试了,我突发急性肠胃炎,又中暑了,她一直在诊所陪我连续输液十几个小时。我虚弱不敢吃饭馆的饭,她就央求人家特别为我做软和清淡的。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按规定,要挨处分的,但是她和宿管阿姨居然是很熟的老乡,金书记待我情深义重,那件事我至今难忘。她来自靖边县,在校期间就入了党,但不知道她后来为什么没有从政,也没有进天然气行业,却当了教师。百思不得其解,她要是从政,应该混得相当不错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后面不得不说说我们的大姐和小妹,还有袖珍美女马莹。

  我们天然气班的18名女生中,大姐不但年龄最大,个子也最高,够得上当模特的身高了。却是一位温柔娴淑很会打理家务的好女孩,后来听说大姐嫁给本班同学,做了铜川媳妇,我心里暗自替我那老乡高兴,那孙增峰简直太有福了,一着急口误说成:“那孙子简直太有福了,不但有艳福,还有口福。”我们的小妹排行十八,大家戏称她是三六子,她也不生气,每每叫她三六子时,她就会从武侠小说上抬起近视眼,透过厚厚的镜片报以甜甜的微笑,只有那时候,最显得妩媚动人。袖珍美女马莹跟大姐身材刚好相反,但骨子里却非常倔强刚强,有主见。

  还有一位外班的佳县美女,总是非常阳光地甜甜地笑着说话,名字起得也非常曼妙,叫燕飞,一看见她人就能忘记了忧愁是什么。也许因为我们班榆林同学多吧,她总是和我们班同学打成一片,现在还在我们班微信群里,一看见她的信息,仿佛就听见当年那个阳光女子的甜笑。

  说到这,想起《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安的二爸那句口头禅:“感谢党!”我一听他说感谢党,我就想说感谢网,还真得感谢网,才让失散多年的老同学老舍友恢复了联系,偶尔还能在群里耍笑逗贫晒晒儿女攀攀亲家,得知大家现在虽然大部分都换了“驸马”改行了,没有几个从事天然气行业,但也都过得安安稳稳,心里由衷地高兴。

  吴堡的老宋再也不唱《心雨》了,冷不丁在群里自豪地喊:“柳青故里空心面亮相央视《舌尖上的中国》了,亲们快去看看!陕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真正的民间绝活。”

  听的人立马回复:“别说空心面了,故意馋人哩嘛,宋富婆,给大伙儿一人快递一瓶那个‘渣末’就行了,有了渣末,调方便面,调洋芋叉叉都是香的。”

  那些个长期潜水的,观望的都冒出来说:“我赞成!”

  老宋说:“女士优惠,男士减量不减价。”真会做生意啊。

  我这九个榆林舍友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