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日记十五篇

  暑假日记(十五篇)

暑假日记

  (一)

  渴盼已久的暑假终于在校长的一声“散会”的余音中姗姗走来。

  我从会议室冲出来,撞开宿舍的木门,拣了几本书几件衣服,塞进方便袋,夺门而出。

  妈妈早在干妈家等着我,见我去了,眉开眼笑。只有眉姐姐,撅着小嘴巴。吃饭时,她还故意把碗搞得重重地响,我只顾锝海吃海喝,没工夫看她。

  吃过午饭,本来要走的,干妈不让,说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走,凉快。本以为妈妈不答应的,谁知道她居然同意了,还说我晕车,下午太热,怕我出事。我能有什么事?我气得躺在床上。眉姐姐莫名其妙地舒缓了脸色,也不去公司,就趴在我睡的床上,我赶她走,她竟然说;“这是我家的床,就不走!”一句话勾起了我的伤心往事——小时候她就老说这是她的,那也是她的,拿了要还、坏了要赔、吃了要给她吐出来……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走。干妈看到了,拦住我问,我没理她。干妈看到眉姐姐跟在我后面,好象明白了,就数落道:“瑜儿睡觉,你去干什么?好端端的,一定要惹得鸡犬不宁!”“谁惹他了?谁惹他了?就准他说话,别人都得做哑巴?”眉姐姐好狠心。我心一横,开了门就走。干妈在后面追着喊,可眉姐姐却说:“让他走!走了就别回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腿忽然没了力气,而且好象是踩空了,我“哎呀”一声就摔下去了。

  眉姐姐最先冲下来,后面是干妈,妈妈也来了(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我的小腿、胳膊、手、脸都擦破了皮。妈妈气得发抖;“大中午,你要往哪儿跑?”仰起巴掌要打我,被干妈拦住了。我疼得厉害,趴在楼梯间里哭,任凭眉姐姐怎么拉我也不起来。“你还嫌不够丢人?你起不起来!”妈妈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我赶紧起来,跟她们回屋子。

  眉姐姐用酒精给我擦伤口,我疼得龇牙咧嘴、直吸冷气。我心里还憋着气,她给我擦脸上的伤时,我一直扭着脖子,不跟她配合:“这是你家的酒精,我怎么敢用!”终于,她忍不住,扔了棉签,趴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这个刚好,那个又哭,你们,你们……唉……”干妈进来了又出去了。“小瑜!你是不挨打就难受吗?”妈妈人没进来,声音却进来了。我赶紧拿纸巾给眉姐姐擦眼泪……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书时,眉姐姐进来了。我问她有什么事,老半天,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你明天一早就走吗?”我说是的。她在床边坐了许久,我忽然笑了起来,她问我笑什么,我说书中的人好可笑。她又坐了一会,把个小小的盒子放在我的床头,“你上车之前半小时喝,喝一颗,你晕车,一定要喝,记得吗?”我说好的,就继续看书。不知什么时候,她出去了。

  早上我和妈妈去坐车时,只有干妈送我们。干爸在外地好几天没回来,眉姐姐去了公司,干妈说她早点都没吃。我也觉得奇怪:“早上我喝药时就没见她,去公司也不用这么早吧?”

  (二)

  真是苍天有眼,这次坐车居然没吐,到家时,我还活蹦乱跳的。

  进了家门,我就像花木兰从军十年回家一样,“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那个欣喜劲儿没法形容。

  直到晚饭时,四姐姐忽然问:“小眉怎么没来?”妈妈瞪了我一眼,没说话。“每年暑假小眉不是都来吗?”四姐姐还在问。“你的好弟弟把人家眉丫头害得住院,还敢让他们在一起吗?”“眉姐姐住院是我害的吗?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眉丫头住院是你引起的!你还犟嘴!”我把碗一推、筷子一扔就起身进卧室。“你才吃一碗呢,怎么不吃了?”四姐姐过来拉我。“不吃就是不饿,省点粮食!”妈妈说话怎么这样狠!我“砰”地关上门,倒在床上,用毯子蒙着头。

  “看看你,出了一身的汗!”我从迷糊中醒来,看到四姐姐坐在床边。“去冲个澡吧,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洗完澡,四姐姐拿来酸奶和蛋糕:“晚饭没吃饱,饿了吧。”我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美人姐姐,心里很是感动,她今天对我可是大大的好。我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好疼啊,不是做梦。

  看我吃饱喝足了,四姐姐露出少有的温情:“瑜儿,姐姐明天要去武汉学习……”“什么???”我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你说什么??”“哎呀,你别激动呀。是去学习,没办法呀,其实我也不想去的,想在家陪你……”“陪我?你什么时候想起陪我了?”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老实告诉我,他去不去?”(我知道四姐姐刚谈了男朋友)“什么呀?他去也是上面安排的,我能不让他去吗?”“哦!这么说,不是你们私下里约好的?”“喂!你都多大了?你以为还是以前,大姐姐出嫁你拽着不让走,你去大姐姐家,把大姐夫赶走,你和大姐姐睡……”“你再说!”我一拳头砸在她肩上。“你!”四姐姐可是运动型的人,她就那么一推,我后退几步,终于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吃得饱饱的,现在猛地坐地上了,只觉得肚子异常难受,几乎要吐了。见我抱着肚子不起来,四姐姐着了慌,赶紧蹲下身扶我,连声问道:“没事吧?没事吧?”我忽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我没事,你去准备行装吧。和他一起好好的,别吵架。”四姐姐呆呆地看着我老半天,没说一句话。

  四姐姐出去了,我躺在床上,眼泪从我的耳朵边流到头发里,凉凉的。“是的,姐姐大了,终归是要走的,我能留她一时,但能留她一世么?”

  (三)

  整整三天,我吃了睡,醒了再吃,刚回家的激情终于抵不过寂寞无聊的侵袭。午睡起来,我对着妈妈的房间大叫:“我要出去!”

  翻出电话薄,噼里啪啦地打了十几了电话,终于邀到一桌子哥们。地点就定在江上最大的那艘船——“望满江”。

  刚到5点,我站在阳台就看到江边的游乐场陆陆续续地去了许多人。我急不可待,正要打电话,手机响了:“我们在江边呢,你快来吧。”

  进了预定的雅间,忽然看到几个丫头在里面嬉闹。我吓了一跳,以为是进错了,正要退出,“Z瑜!你小子要去哪儿?”

  我有些不高兴,坐在最里面,隔着窗户看蓝蓝的江水。“Z瑜!来唱歌呀!半年没听到你的歌声了。”我没动。“喂,今天可是你叫我们来的,你什么意思?”一个哥们生气了。我鼻子哼了一声,扫了一眼那四个丫头。“哈哈!你小子装什么正经?在十堰你不也是左拥右抱!”“你再说一遍!”我伸手就去抓桌上的杯子。“别!”哥们按住我的手,“我怕你!不过你给我老实听着,她们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那个高一点的还是你眉姐姐的堂妹!”霎时,我像温驯的羔羊,乖乖地为他们唱歌。

  上菜了,几乎全是我爱吃的。我喜不自胜,那八个哥们却傻了眼。半晌,他们一起把眼光恶狠狠地投向那四个丫头:“你们是怎么点菜的!!!”“你们自己说的,我们爱吃什么就点什么。”“啊?啊?你们就爱吃这些鱼呀虾的?”“你们说了多点他喜欢吃的菜呀,怎么?他不喜欢吃呀?”丫头们全看着我笑。“臭小子!扁他!”我立即成了哥们的靶子。“哎呀,别闹了,再加几个菜,你们点!”危急时刻,眉姐姐的堂妹解救了我。

  点完菜重新坐下时,却发现自己面前的碗碟已经堆成了鱼山虾峰,杯子里也装满了酸奶。再看看那八个哥们的面前,全是空的。“你们!你们!”哥们忽然都用手指着那几个丫头,“你们也太过分吧!”“咯咯咯……”丫头们大笑起来。

  我低头吃鱼的瞬间,偷偷看了她们一眼:她们个个笑颜如花,真的很美呢!

  (四)

  眉姐姐进房间时,我正趴在床上掉眼泪,为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

  “怎么了?不舒服么?”柔柔的手抚着我的背。我抬起朦胧的泪眼,她刚坐车,满身都是车里的味道,衣服有点脏,头发有点乱,脸色有点灰……为什么每次我被别人伤得肝肠寸断时,都是她——我的眉姐姐给我安慰?我忽然抱着她,放声大哭。

  “妈妈骂你了么?她不让你出去是不?她不让你去江边游泳是不?”我没回答,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喂!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我闭着眼睛不理。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塞进嘴里了——酸酸的、甜甜的。“橘子糖!”我一下子就品出来了。“给我!”我坐起来要那个透明的装满了黄色橘瓣一样糖的大肚瓶子。“不给!就不给!”“给不给?”“咯咯!你笑一下,我就给你!”“笑呀!快笑!”我艰难地做了个笑的表情。“咯咯!又哭又笑,花狗狗尿尿……”我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瓶子,拧开瓶盖就大吃起来。

  “你少吃点儿,吃完了,明天可就没了。我去冲个澡,今天坐车好难受,差点儿吐了,以前不晕车的……肯定是你这个狗东西在哭,搞得我晕车!”

  “扑哧!”我把糖喷了她一脸,“我哭你就晕车呀?哈哈!天下奇闻!”“狗东西!你!你!”她眯着眼用手在脸上一阵乱抹。“反正你要洗澡嘛!哈哈!”我跳下床就逃。

  “姓Z的!别跑!”她追来了。仓皇中我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慢点儿!”“啊!”撞到妈妈了!我赶紧站在妈妈身后。“啊……啊……周妈妈……”眉姐姐刚追出来就看到我妈妈了,很显然,她也吓得够戗。“小眉来了。”妈妈看着眉姐姐的脸,“刚到吗?”“哦,是的……”眉姐姐都不敢抬头。“好,你去洗一下,我去买菜。”

  妈妈出去了,我隔着洗澡间的玻璃门边吃糖边问:“喂,你刚才吓死了吧?”“哼!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害的!”“哈哈!”“大热天的,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呀?”“唔……那你说我该怎样谢你?”“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不?”“是的。”“那好……小狗子!”“奴才在!”“把我袋子里的干净衣服拿来!”“喳!”

  (五)午睡起来,本来要去游泳的。可眉姐姐说她是特殊情况,不能游泳,要过几天才行。我问她怎么了,她只笑不说。

  “女人真是花样多!好端端的,却不能游泳!”我热死了,从这个房间窜到那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窜到这个房间。

  “看看你,像热锅上的蚂蚁!”眉姐姐坐得稳当当的,没有一点儿热的迹象。

  “你说!为什么不能游泳?”见她不热,我有些生气。“你问那么多干嘛?不能就是不能!”我忽然想起午饭后我给她洗衣服时发现内裤上有血迹:“你是那样了吗?”“哪样?”“上次你那样了,你偷偷喝冰水,结果住院……”“哼!你还记得呀?你不气我,我会喝冰水吗?我会住院吗?”我才想起妈妈前几天就说眉姐姐住院是我害的,“我怎么气你的?我真的不知道呀!”“算了,别提了,已经过去了。”

  我虽然心里觉得特委屈,但想着她晕车了,又“那样”了,就硬生生把话咽到肚子里。

  忽然我想起上次在医院我逼问她怎么了时,她说的话,就问:“你不是说要一个月才一次吗?好象还没到一个月呢。”“该死!你倒是记着了啊。”眉姐姐忽然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没规律,这次是提前了几天……”

  “肚子痛不?”我假装要去揉她的肚子。“你干嘛!”她一跳就起来了。“哈哈哈!”我笑得直不起腰,“给你揉肚子?你想得倒是很美呀!

  “叫你坏!”眉姐姐好大的劲,一下子就把我按在地上,尖尖玉指在我腰际使劲掐。无论我怎样翻滚,都像孙悟空一样逃不脱如来佛的手掌心。

  “是嫌衣服脏得慢吗!”青天霹雳!妈妈不知何时出现了!眉姐姐慌忙住了手,我想赶快起来,可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又摔倒了,眉姐姐赶紧去拉我……

  “让他自己起来!”妈妈一声令下,眉姐姐立即放了手,我“哎哟”一声又摔倒了……

  (六)脚上的伤口发炎了,让我坐卧不安。

  不到6点,我就醒了,穿鞋时才发现脚已经进不去了。戴上眼镜仔细看,原来脚已经肿得老厚,像个长长的馒头。我就光着脚去洗手间,踩在地上,脚涨涨的麻麻的,还是很痛。

  妈妈和眉姐姐还在睡,我没事可做,就打开电脑。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图象,我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关了QQ,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没有一丝风,天空阴沉沉的,灰灰的云压得很低,有几只燕子在做寂寞的盘旋——它们是否也在寻觅昨夜遗失的梦?

  我去眉姐姐睡觉的房间。她侧着身子睡得好香,像一只美人虾。粉红的睡衣衬得脸也粉红,一缕青丝柔柔地遮过微微上翘的唇……我伸出手想拂开那贪念的头发,最终还是缩了回来——我怕惊醒了她美丽的梦。她动了一下,似乎还笑了一下,又睡着了。我轻轻退出,轻轻关上门。

  起风了,我的窗帘在飘动,像美人舞动的裙。天空中的云在增厚、翻滚,那几只燕子依然在苦苦寻觅苦苦等待——莫非它们苦苦寻觅苦苦等待的正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我的心上蔓延。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牢牢的紧紧的。

  “如果天空中有雨,那也是我相思的眼泪……”我在暗暗祈祷上苍,别下雨!

  可是,雨还是来了,重重地打在我窗棂上。我闭上眼睛,感觉心里有种凉凉的东西正慢慢流出……

  (七)

  午饭后,在网上聊了一会天,脚痛得心慌气短。平时最爱听的歌,此时也成了号丧调。没辙,我只好关了电脑,去找我救命的稻草——眉姐姐。

  她真是个瞌睡大王,我摇了她好几下,都没醒。我就捏住她的鼻子,哈,这招真灵。“你干嘛呀!”她翻身坐起来,一脸的睡相。

  我把右脚翘到她眼睛底下:“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啊!”眉姐姐一看,就叫了起来,“怎么不早说?哼,只顾玩电脑,我还以为你好了呢!”“我好了吗?我肿成这样!我疼得要死!你只当没看见!你只管自己睡觉,哪儿把我的疼放在心上……”我说不下去了,嗓子里好象塞了什么东西,硬硬的。

  “真要命!昨天叫你打针,你死活不干,现在好了……”她看了我一眼,“好了,现在去打针行不?好小瑜!”“那你背我下楼……”“咯咯……我背得动你么?你那么高,怎么说也一百好几十斤呢!”“那我跳下去?”“不许乱说!你老是说这样的话!小心叫妈妈听到,打烂你的屁股!”“那怎么办呀?”“笨蛋!我去叫医生,你在屋里等!”“那好吧!”

  眉姐姐去叫医生了,我躺在床上好不得意:如果是我求她去叫医生,她一定要开出这样那样的条件,现在是她自己主动提出去叫医生,正中下怀呀!哈哈!

  医生来了,万事具备,只欠扎针。我一看那尖尖的针,骨头都酥了。“他有点晕针,麻烦你看仔细,一针到位。”眉姐姐忙不迭地交代医生。

  我抓着眉姐姐的手,看着眉姐姐的脸,心却集中在左手要扎针的部位。一阵尖锐的痛,唉,总算过了这一关。

  “怎么老在痛呀?”以我的经验,针一旦扎好,就不怎么痛了的。“呵呵,你怎么这么怕痛啊?”那个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医生忙忙地给我贴胶布。“真的好痛!”我有些忍不住了。“一会就好了,刚扎上是有点痛。”医生做出要走的架势。

  “眉姐姐!”我大叫,差点儿要哭了。“究竟怎么了?”眉姐姐疑惑地看着我。“我疼……”我终于没能忍住眼泪。

  “医生!你看!起了一个大包呢!”眉姐姐慌忙叫住已经走到门边的医生。“啊……啊……我看看……我看看……”该死的医生,依然轻描淡写地说:“明明扎好了的,怎么回事呢?是他动了吧?……唉,叫他别动的,一动就走针。”

  “我……”我张嘴要骂人,被眉姐姐捂住了。

  第二次扎针,医生格外小心格外谨慎,扎进去了又退出来,退出来又扎进去……到底还是退出来了。我疼得心乱跳:“妈妈!”我哭喊着。

  妈妈来了,看着满头大汗的医生,转身端来一杯茶:“你喝杯茶……”“哦……好……好……”医生一脸尴尬地接过茶杯。

  妈妈出去了,一会又进来了,奇怪地是,她竟然戴上了做针线活时才戴的老花镜。“我看看你的手,你叫得天塌了似的。”妈妈拿起我的手,仔细地看,边看边慢条斯理地说,“你中午好象没吃饱吧?不好好吃饭,就知道吃西瓜吃桃子,下次不给你买,看你吃不吃饭!”我不明白,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扎针,不是吃饭。“三楼那一家,有两只长毛狗,早上问我要不要,我说我儿子就是一只没毛的狗,我还要那狗干啥呢?”依然是慢条斯理地说。“哈哈哈……”我笑了起来,不知道妈妈是怎么了。

  “好了……哎哟,我的腰啊……”妈妈直起腰,摘下老花镜,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什么好了?”“针扎好了。”“啊?”我一看我的左手,老天爷爷,胶布都贴好了,再看输液管,药水正往下滴呢!“啊哈!妈妈,你太伟大了!”我激动异常,因为我做梦都没想到妈妈竟然会扎针!“别乱动!小心走针!”我正要伸手去拥抱妈妈呢,听到妈妈的警告,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眉姐姐和那个医生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忽然那样激动,凑近一看,“啊!周妈妈,是你扎的?”眉姐姐跳了起来。我瞟了一眼那个医生,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站不是坐也不是。

  “没事了,打完了,我们自己拔针,你去忙吧。”妈妈给医生拿了一根儿烟。“唔……好的……好的……”医生接过烟,低着头走了。

  “妈妈,你怎么会扎针呀?”我觉得好奇怪。“我不会扎针。”“哦?那你怎么扎上的?”“儿子哭,我心疼啊!你看那个医生,明显是个实习生,再叫他扎,你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你怎么扎进去的?”眉姐姐忍不住问。“怎么扎进去的?以前的医生都是顺着血管往里扎,那样最容易扎穿血管,一扎穿血管,就要起包。现在的医生是将针尖竖着扎进血管,然后轻轻一挑,针平下来,顺着血管往里一送,就进去了。”

  我和眉姐姐都不再说话,我们紧紧地靠着妈妈,我在想:“妈妈是个一字不识的农家人,她怎么会对扎针如此精通呢?”眉姐姐看了看我,我知道,她也在想着和我同样的问题……

  (八)

  昨天晚饭时,干妈打来电话,说公司里忙,说他们老两口在家,吃饭都没胃口。言下之意是要你回去。而你是前天上午才来的!满以为你会陪我整个暑假的,怎么一转眼你就要走呢?

  你拿着手机不说话,那端的干妈着了急,几乎是命令式地说:“眉丫头,你快点回来!你爸急得不得了!”

  我正塞了满嘴巴的饭,却怎么也咽不下,瞪着眼睛看着你,看着妈妈……

  妈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你,从你手中拿过手机:“小眉这几天不舒服,昨天又晕车了,回去了也不能做事。让她在这里玩两天吧。”妈妈又看了我一眼,“再说难得他们不吵不闹……”“是吗?不像以前三小时一小吵,五小时一大吵了?”“是啊!都长大了。”“呵呵!那就让眉丫头再住几天吧。”

  从妈妈手里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你的眼里闪着感激。而我,也终于将那口仿佛在嘴里包了一个世纪的饭咽了下去。

  洗澡后,我躺在床上听歌。你进来了,穿着耀眼的睡衣。你在我身边躺下,全然不顾忌妈妈很有可能会推门进来。

  “如果我真的明天走,你会怎样?”你侧着身子,将手臂绕在我的腰间,幽幽地问。“不是不走了吗?”我看着你,觉得好奇怪。“假如我真的走呢?”我忽然笑了起来:“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假如什么?”“你会怎样?”你执拗地再问。“不怎样,走就走呗!”话刚出口,就觉得你不对劲了——你将脸深深地埋在枕间。

  我捧着你的脸——那是一张梨花带雨让人心痛的脸。“你就这样不在乎我的离开吗?”你颤抖的声音将我的心片片击碎。“逗你玩的,怎么就当了真?”“你没骗我吗?”我使劲地点点头。

  “瑜……”你的泪再一次涌出,你紧紧地抱着我,“别让我走好吗?”“好的……”我用手抹着你的泪,“眉,别哭……”

  你温顺地闭了双眼,送上那温软的香唇。我的心开始沉醉,叫了一声“眉”,朝着那促使我长大成人的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瞬间,却明显掺杂一丝疼痛,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心上轻轻划过。

  你起来要去隔壁房间睡觉的时候,回吻了我,你笑着说:“你给我记住了,这张嘴巴是我的了!”

  你过去睡觉了,宽大的床上剩下单薄的我。我的泪如潮水般汹涌——眉,无论我怎样伤痛,也不会再让你为我掉眼泪!

  (九)

  昨天下午,忽然觉得右手指头个个痒得厉害。当时我正和一个前来寻机衅事的网友舌战正酣,就一直不经意地抓着痒处。等我得意凯旋、鸣鼓收兵时,才发现右手所有的指头全起满了亮晶晶的水疱,奇痒难忍。顿时,我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我的脚伤还未痊愈,怎么手上又出了毛病?

  我心烦意乱,水疱越来越痒,一看到那么多亮晶晶的水疱,我的心里就像一万只蚂蚁在咬。忍不住开始掐挤那些水疱——虽然我知道水疱一掐挤就容易发炎,可我找不到止痒的法子。

  掐挤完毕,我已经是大汗淋漓,擦了点酒精,好歹暂时不痒了。临睡时又掐了一次,擦了酒精,就睡了。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做梦在不停地抓手,越抓越痒——我醒了,拧开床头灯,又忙活了一回。

  今早六点,刷牙时觉得右手指都不能弯曲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指头个个肿得像水葱。我止不住一阵悲凉——疼也好痒也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连酒精也懒得擦了——天要下雨,手要发炎,那是没办法的事,随它去吧。

  吃早点时,右手连筷子都拿不住,掉了好几回。眉姐姐勾着头一直笑,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几岁了,还不会拿筷子?”我强忍着泪,给妈妈扮了个鬼脸。

  吃完饭,我习惯性地去洗昨晚换下的衣服,可手刚伸进水里,就一阵很分明的刺痛,我咬着牙使劲洗。等我把衣服挂在阳台上,眉姐姐已经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很不过意,因为洗衣服打扫卫生是我的义务,她和妈妈是管买菜烧饭的。

  “早饭时你怎么了?”眉姐姐挤着眼睛笑。“没怎么!”见她笑我心里就毛得厉害。“呵呵!要吃人呀?”然后她开始南腔北调地唱:“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我趴在窗户上看对面楼顶低飞的燕子,没理她。“喂!真的耍老虎威风了呀?”她一掌拍过来,正好拍在我的右手上,我“哎哟”一声,顿时觉得手疼得没处放了。“你怎么了?你的手……”她拿起我的手,我虽然心里有些怨恨,但想想她住不了几天就要走了,也就乖乖地让她看。

  眉姐姐慌慌张张地出去,不一会儿又慌慌张张地进来,身后跟着妈妈。“没事,去找中医院那个王医生,喝点中药就好了。”妈妈不紧不慢地说,一点儿也不慌张。见我没动,“你还不换衣服!”妈妈忽然生了气,“马上就走!”

  我实在不明白,妈妈既然已经说了没事,却又为何那么急着催我去看医生?

  (十)因为脚上的伤,我已经三天没去江边游泳了,心中很是想念那蓝汪汪的水,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丫头。

  只要不是雨天,每到下午六点,江边就聚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因为这时太阳已经退去,水温还没下降,既能游泳又不担心会被太阳晒黑皮肤。我怕晒太阳,也怕人太少,因为每年夏天这里都有好几个人溺水而亡。我虽然水性不错,但这里水下旋涡太多,水流又十分的湍急,加上极深,一个人去,是怎么也不敢的。

  敢在这样的水里游泳的,十个就一定有九个是好手,另外一个被那九个牢牢拴在裤腰带上——我一看那水势,就立即生出这样的念头。而且,一种说不清是自豪还是骄傲的情绪就在心底潜滋暗长了。

  我游了一会,累了,就躺在水面休息。在这里游泳的人,还没有能像我一样悠闲自在地躺在水面的——至少我这几天没看到。

  忽然,有人在我肚子上使劲按了一下,我一下子沉到水下了,因为是仰面朝天的,又猝不及防,我喝了好大一口水,鼻子也呛着了。

  “还以为你沉不下去呢!咯咯……”我刚从水里翻出来,就听到有人在笑。“是谁搞的?”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叫。“我搞的!咯咯……”我循声看去,一个极模糊的影子(我没戴眼镜),但听声音一定是个女的,而且年龄不大。

  “为什么要害我?”我凑到她鼻子跟前大声质问。“好玩呗!咯咯……”“笑死你!”我一掌劈向水面,“哎呀!”激起的水扑了她一头一脸,她想躲,我很及时地又来了一下,她终于敌不过,抱头鼠窜。

  我到岸边找到眼镜,戴上,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大胆,敢在老虎嘴里拔牙。瞅了半天,才找到坐在大石头上的那个影子——不高不矮、结实匀称的身段,不长不短、乌黑发亮的头发,不大不小、天真无邪的.眼睛,不多不少、白底蓝花的泳衣……“刚才是你吗?”“怎么,还要寻仇呀?咯咯……”她笑的时候脸夸张地上仰,大张着嘴巴,眼睛迷成一条细细的线,右手摸着鼻子……

  我忽然被她的笑感染,也笑了起来。“傻笑什么?”她停了笑声,用手指着我的鼻子,“笑谁?说!”“你给我下去吧!”我使劲把她推了下去,只听得一声惨叫,接着就有大大的水花被砸起。随即,我也摘了眼镜,跳了下去。

  我和她打水仗、比赛潜水、在水底找白石头、看谁先游到那艘最大的船……玩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她跟我说:“只要天不下雨,我会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来游泳。”我对她说:“只要你娘不嫁人,我也是每天下午六点准时来游泳。”“叫你坏!”她尖叫着扑了过来,又是一场恶战……

  只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就在我们疯够了玩累了要回家时,我正高兴地从浅水里往岸边跑,却踩到了一个破瓶子。当时那个惨状我不敢再去回想,结果就是到现在我还呆在屋子里、望水兴叹……

  (十一)

  昨夜临睡时,忽然想喝点酒。这个奇怪的念头在心里闪现的一刹那,我自己就吓了一跳——我不会喝酒,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喝酒,怎么忽然想喝酒了呢?

  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去想其他的人和事,无论我怎样强迫自己去喝酸奶吃水果,无论我怎样死命用毯子蒙着头脸……都无济于事,有个声音从我的心底挣扎而出——我想喝酒,很想。

  于是,我到餐厅的柜子里去找酒。白酒,太辣,我喝不下去;啤酒,太骚,我喝不下去;翻来覆去地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我的目光定格在那瓶“干红”上,但好象广告上说过是女人喝的酒。

  罢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是了,就做一回假女人吧。

  酒很甜,就像我偷偷喝过的眉姐姐的红糖水。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眉姐姐——那个比我大了一岁零七个月、与我一起欢笑一起痛哭、给我无穷温暖无尽柔情的美丽女孩。

  我拿着酒瓶杯子进了眉姐姐睡的房间——灯还亮着,但她已经睡着了,胳膊从床沿耷拉下来,地上是一本杂志。她爱看书,但从不在网上看,她爱去书店买书。我轻轻坐在床边,把那只胳膊放在我的腿上,捡起那本杂志——是《特别关注》,封面上赫然标明“成功男士的必读之书”。我不觉无声地笑了——一个20刚出头的丫头,也看这种杂志?

  酒真的好甜,看着眉姐姐那沉睡的脸,我忽然想起一句很无聊的话“有美人相陪,虽千杯不醉”。眼前的这个女孩,很美吗?我仔细地审视起来——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啊。

  酒真的越来越甜了,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开始怎么劝也不喝,可后来竟然劝别人喝——原来酒是越喝越甜啊。我把瓶子里最后一点酒倒进了杯子里,红红的酒液在透明的杯子晃荡,在灯光下,很像人的血。

  我的身体在肿涨在漂浮,天花板上的灯在旋转在飞舞。杯中的酒更红了,而且顺着我的手源源不断地往下滴——是谁在流血?是我么?

  血流尽了,酒还会甜么?朦胧中,眉姐姐做了个很甜美的笑脸,我就向着那笑脸飘过去、飘过去……

  (十二)

  半夜,忽然醒了,觉得热得透不过气来,身下的席子好烫,电扇的风好热。我真的好想买台空调,可妈妈说我不能吹空调,再说电费也太高。我想的却是三个卧室,不能自私地把空调装在我的卧室里,装三个吗,那我就要把脖子扎起来——没饭吃了。

  心里热烘烘的,像烧了一团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就想去喝冰水。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一瓶冰水,好诱人的冰水呀,就是拿在手里都让我觉得舒服,可我最终还是把它放了回去——妈妈不让我喝冰水,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喝。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妈妈。此刻,我的妈妈,该是怎样的一副情状呢?好象没听到她说过热,好象也没听到她说过晚上热得睡不着。可妈妈一直很怕热的——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得了一种奇怪的热病,记忆中,除了冬天,她都是用冷水洗头洗澡。

  我摇着妈妈为我做的精致的扇子,轻轻拧开妈妈房间的门——床上空空的。奇怪,都半夜了,她能去哪儿呢?我去厕所去厨房找,没有妈妈的影子。我拧开眉姐姐的房间,也没看到妈妈。我忽然害怕起来,自从99年失去父亲,妈妈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依托。

  “妈妈!”我大叫,可是没有回答。“妈妈!”我几乎要哭了,推开大门就往外跑,全然没发觉门是开着一条缝的。“妈妈!”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扩散,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像小时夜里醒来忽然发现妈妈不在身边一样。我站在楼梯间,不知道是下还是上。

  “在这里呢。怎么起来了?”妈妈从上面下来了。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不禁抱怨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到上面干嘛?叫人好担心……”“担心什么?”妈妈笑了起来,“楼顶上凉快呀。”妈妈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却像一把重重的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头——妈妈辛辛苦地养我疼我,给我想要的一切,现在我大了,妈妈老了,而她却在别人父母都入梦的半夜上到楼顶——因为她的儿子不能给她一个凉爽的睡眠空间。

  “进屋吧。”妈妈见我好一阵子不说话,就把我推进门。“你也进来……”我咬着嘴唇使劲忍着要流出来的眼泪。“好,我进来。”

  我把电扇侧着,开到最小档,(妈妈吹电扇头痛头晕)“你睡觉。”妈妈恩了一声,躺下了。我就去拿那个最大的毛巾,用凉水浸透,再拧一下,让毛巾里面含有水,但又不会下滴。“给!”妈妈接过叠好的湿毛巾放在胸口上——这是她近20年的习惯,夏天热得无法入睡,就用这种方法解热。

  “你过去睡吧。”妈妈看着我。“不,我和你睡。”“什么话,你眉姐姐会笑你的。”“我不管。”我在妈妈身边躺下来,用妈妈特意为我做的精致的扇子给她扇风。妈妈看着我好一会。“你睡觉。”妈妈什么也没说,顺从地闭了眼。

  妈妈今晚很听我的话,就像我小时很听她的话一样。小时我总在妈妈摇扇子的微风中甜甜入梦,今夜我也要让妈妈在我摇扇子的微风中安然入睡……

  (十三)最近老是半夜醒来,我一直以为是天气太热的缘故,的确,太热了,每次醒来,身上脸上都是汗。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的存在——我变了,不再是那个心清如水一挨枕头就睡到天明的小鱼儿了。

  我越来越绝望。除了看文学书,我不喜欢看其他的任何东西,因为我看不懂;除了和学生在一起,我不喜欢和任何的人群交往,因为我连和他们怎样说话都不知道;除了给学生上课批改作业做学生的思想工作,我不想做其他的事情,因为我做不好。

  我越来越空虚。就这样呆在屋子里,饿了吃饭困了睡觉闷了上网。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吃饭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吃饭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睡觉么?倘若是因为劳动导致大脑身体疲惫,那是需要及时休息,而我却是一个闲得太累的人;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上网么?网上的确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可我却是在那里编造无用的文字、宣泄无聊的情感、做自欺欺人的迷梦。

  我越来越迷惘。当年那个“指点*,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我哪儿去了?当年那个敢想敢做、敢为人先、敢和时间赛跑的我哪儿去了?当年那个始终抱着一颗学习的心看待世界看待社会看待他人的我哪儿去了?当年那个一直以“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来要求自己激励自己的我哪儿去了?当年那个被家乡人视为“才子”、被周围人当作典范、被亲人们引以自豪的我哪儿去了?

  我越来越庸懒。以前都是6点准时起床的,可现在一睁开眼睛竟然已经是7、8点,甚至是8、9点;以前早上起来都要到外面活动活动,现在起来了这里站一会那里坐一会,就是不想迈出大门;以前每天早上起来洗澡后立即洗衣服,洗完衣服立即打扫卫生,可现在身上能闻到汗味了脏衣服成堆了地上有垃圾了;以前一到吃饭时间我就生怕别人吃完了,狼吞虎咽地抢,现在一定要等妈妈叫了无数次终于忍无可忍地拿起衣服撑子,我才懒洋洋地过去拿起饭碗发呆,半天不知道往嘴里送。

  我越来越卑俗。以前说话不紧不慢轻声细语、认为“有理不在声高”,现在动不动就打断别人的话头而且提高腔;以前只习惯听别人说话、自己从不愿高谈阔论,现在一听到别人的话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样,就要争得脸红脖子粗、认为别人是睡反了觉吃错了药;以前认为到达真理的路有许多、要辨证地看事看人,现在觉得“老子天下第一”,除了自己别人都是猪头,认为只有我的方法正确,谁要是想走其他的路,那就是找罪受;以前把骂人看做是低级下流人无聊发泄的工具、蛮横霸道人无理伤人的方式,现在一生气一伤心脏话就脱口而出,而且觉得说了脏话很爽,觉得脏话有助于充分表达情感。

  我越来越无耻。以前见了女人就脸红、跳舞不敢拉手、吃饭不敢夹菜、游泳不敢脱裤子,现在竟敢盯着美女看、对着美女打口哨、游泳时还敢抱美女的腰;以前觉得一个人玩得自在活得精彩,现在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有个美女白天陪我玩晚上陪我睡该多好啊;以前我对女人都怀有一丝好感,觉得所有的女人都像我妈妈我姐姐那样好,可现在我觉得女人(除了我妈妈我姐姐)是祸水是妖精,而且发誓一旦哪个女人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先劫财后劫色最后弃尸荒野。

  有人说我现在长大了,身体大了欲望也大了,是个朝秦暮楚始乱终弃的花花心;有人说我现在坏透了,身体坏心眼更坏,是个无所事事寻花问柳的浪荡仔;有人说我现在失常了,喜怒无常好恶无常,是个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神经病。我想也的确如此,可是“天要下雨,鱼要成蛟”,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总不能爬上房子揭瓦、钻入地窖挖沙。唉,随他去罢……

  (十四)

  天灰灰的,雨还在下。那牵连不断的雨丝一如我此时的心绪。

  独自坐在电脑前,忽然感到一丝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刹那间手脚已经冰冷,摸摸脸,也开始凉了,就连嘴唇,也是凉的。

  我点了你最爱听的歌,一个人静静地听。不知重复听了多少遍,却没有昨天的味道,我慵懒得快要睡着了。

  拧开你房间的门,一切是那么整齐,如洁净的你。床头柜上放着你看过的大大小小的书,枕边叠放着你那套粉红的睡衣。我把脸贴在你睡过的枕头上。枕头上有一根头发,好长好黑好亮,我小心将它捏起,绕在无名指上,绕了好多好多圈,像一个黑色的戒指。你能容许我把头发留长也为你做一枚戒指么?

  我写日记,一侧眼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看书的你——我左肩靠着一扇窗,窗里面就是你玲珑的床。你渴了,我给你拿酸奶;你饿了,我给你剥鸡蛋;你闷了,我给你唱歌;你困了,我通过窗户给你的房间喷点空气清新剂;你叫我,我手一撑就从窗户跳进去,指着你的鼻子警告你老实睡觉,不得打断我的思路。你问我为什么不从门进去。我说我们还没结婚,时下流行的是老公走门恋人跳窗。你笑得喘不过气,把我按在床上使劲掐。

  我写日记,不敢再向左边张望——空空的房空空的床、无人翻阅的书本无人温暖的衣裳,不高的窗棱,已化做无法翻越的墙。

  你说等我吃完那一罐橘子糖你就走,我以为你是说着玩的,就在昨晚,我当着你的面吃完了最后一颗糖。你刷完牙洗完脸拿上小包就走,全然不顾跟在后面的我热泪流淌——就在今天早上。

  你打电话要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老上网。你说你近一段时间也许很忙,要过些日子才能来陪我。你抱怨我这些天老和你举行吃饭比赛,把你喂得有点胖,担心以后不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灰灰的天空露出淡淡的黄,几对似曾相识的燕子在不远处嬉戏欢畅。燕子呀,你能否答应我的请求——把爱巢筑在我的明窗,别让我独自神伤?

  (十五)

  虹,今天我做了一整天的疯子,我又说又笑、又唱又叫、又蹦又跳,你无数次生气地问我是不是你生病了,我才高兴成这个样子。我大笑着说是的,你气得骂我没心没肺。

  虹,你哪里知道,其实我并不开心。你病了,我怎么会开心呢?尤其是听你说话都接不上气、一句不长的话你都要停顿好几次,你说骨头缝里发凉,你说鼻子嗓子都好疼,你说全身没力气,一直在发烧,你说今天几乎一直躺在床上,拿电话手都发抖……

  虹,你说昨夜你做了一个梦,情景已经模糊,你只记得你很伤心,你从梦里哭到梦外,头发湿了、枕头湿了、心都痛了……

  虹,你说今天下午你又做了一个梦,你说你努力记住了梦的情节——你卧病在床,你想喝水,我不给你倒;你要喝药,我不给你拿;你叫我扶你起来,我却打开门,走了出去……你很伤心,你从梦里哭到梦外,头发湿了、枕头湿了、心都碎了……

  虹,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你难受时最想得到我的抚慰。你说你好想我在你咳嗽时为你拍拍背,好想我在你全身发冷时为你盖好毯子,好想我在你疼痛时握着你的手看你入睡……

  虹,你今天一直给我打电话,你说和我说话,你会忘却病痛;你说听我大笑,你会全身轻松;你说听我唱歌,你会如沐春风……当我口干舌躁、声嘶力竭时,你说你好象已经康复了,你觉得饿了,要去找点吃的。

  虹,你说洗了澡、喝了药,感觉很好,不咳嗽不疼痛不发烧。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因为你可以好好睡觉了,不会再像昨天晚上你辗转反侧了一夜、痛了一夜。

  虹,你在电话那端连接打了好几个哈欠。我知道你困了。我让你别说话了,好好睡觉。你很听话地挂断了电话。

  虹,你知道么?在你挂断电话,合眼躺在柔软的毯子里时,我还站在大大的窗户前定定地看着浓重的夜空。今晚没有下雨,但我的心雨,却绵绵无绝期……

  虹,在你渐入梦境时,我终于泪雨滂沱了。我忍了两天,还是没能忍住……

  虹,你知道我一人在外、举目无亲、孤立无援的苦么?你知道我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蝇营狗苟中的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