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栖鸦当叶看散文

  晨曦初上,顺着梧桐大街前行,初春的寒气夹着少许淡淡的清香浸润着肺腑。“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晨练、晨咏已把我融化在晨风中。二月二龙抬头,时令早已把紫薇公园的桃夭唤醒,散着粉味花馥,杏蕊一枝仿年及笄,悄悄探出閨首,萌生着几分不安的春情。

月底栖鸦当叶看散文

  “喳喳”!一声鹊鸣,划破清空,惊得我下意识举目,旦见横斜参差的梧桐枝上挂着片片略显瘦长的“墨叶儿”,那是在弯月西沉的星空背景下勾勒出的桐影,心里蓦然闪出王国维阙词《浣溪沙》:“月底栖鸦当叶看,推窗跕跕堕枝间。霜高风定独凭栏。”仔细琢磨,禅意幻境,美感油然而生。

  有人说王国维此词是写境,有人说是造景,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叶嘉莹女士说是写境之中有造境,造境之中有写境,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以之境,亦必邻于理想故也。而这境,又分有我之境,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反观这“月底栖鸦”应是写实,“当叶看”三个字就用得妙了!寄予了王国维对人生的悲观。无叶当作有叶看,其中的深沉哀意又藏了多少潜台词。

  提起王国维,在下认为静安先生富于知性与感性兼长并美的禀赋,长于理性的`反省的思辨。他生活在中国黑暗的时代,外族入侵,清*没落崩溃,社会失控,价值体系紊乱,人们的思想观念经历着剧烈动荡,个体生命在精神上处于迷茫和苦痛,反应在作品中自然就是灰色的景深。但在我看来,今晨这幅“月底栖鸦”则富含着绝妙的美好。先不说这喜鹊不是乌鸦,单单在月明蓝空背景下的桐鹊疏影,就让我联想了许多许多。

  宋朝才子张先“云破月来花弄影(《天仙子》)”、“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归朝欢》)”、“柔柳摇摇,坠絮飞无影(《剪牡丹》)”,人皆谓其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我看那是子野心中有爱,情欲骚动,意与境岂可一语解分。

  姜夔作《疏影》词:“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 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也是有鸟宿苔枝,意在咏歌梅花,谁说那不是深恋合肥赤栏桥畔的琵琶姐妹;也或感伤昭君作为一名宫女代替公主出塞和亲的百般无奈;再而扩展,不是愤青靖康之耻的家国情怀么?

  风送暖,春来近。我之所以看那桐上的栖鹊是梧叶,是因为梧桐总给人以希望的冀思。沈约“秋还遽已落。春晓犹未荑。微叶虽可贱。一剪或成珪。”那“荑”、“珪”二字分明是憧憬。如此“墨叶”便是过往的记忆了,可何尝不是昔日的美好!用一颗平淡之心怀旧,尽管只是留下剪影,也是难舍的曾经。

  绿,早已孕出清香,尽管在那“墨叶”后面朦朦胧胧,或许正在那疏影枝头打理“花黄”,待君招呢!何必自作桎梏,想彼无叶穷树的悲伤呢!

  总以为,大自然是美好的。只要你用心体验,方景都写意着归去来兮、灼灼其华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