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实,把秋天压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散文
前几天,有位诗人朋友在一次聚会上吟哦了一句诗:手指的秋天不是秋天。当时我对这句话只是感觉玄理和禅味十足,其奥妙含义不知所云,直到最近我因有“采风”的任务去了趟乡下,才对这句诗有了新的认识。
说“采风”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实际上我是去看一位高中的女同学,她从外地回乡务农的消息我是最近听说的,这让我很惊讶,在我印象里她有林道静二世的美誉,也有的说她有前*台新闻主播杜宪的气质,总之,无论着装打扮,思维方法都很先锋,是学校风暴的中心;当时不下一个排的男生疯狂地追求她,后来追求的男生愈来愈多抱括年轻的男老师,渐惭演变成一种对美的崇拜,像对待法国十四世纪的圣女贞德那般纯洁而虔诚。时光荏苒,自从她轻松地考上南方的一座艺术院校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丁点下文,用现在的话说:人间蒸发了。
而现在,一个在我心的棺椁中被生活遗忘的或者说安睡多年的古典美人儿,突然现身距我居住的城市不足百里的乡村,会带来怎样的悬念,那些夜晚,我的头颅像压道车,在枕头上辗转往返,终难入眠。其实她的“复活”于我没有任何干糸,恐怕只有男人们自己清楚,是与生俱来的那份惜玉怜香的牵挂,魔鬼般在作崇罢了。
两点才有机会连成一条线。于是我决定画这条线,跳上了一辆悍马车。
车下了高速公路一个出口后,眼前的景色大不一样了,天空,大地,绿色,泥土,虫鸣,一切近在咫尺,时值十月,在北温带北纬39度的地方,秋天来得似乎更加强烈,满山遍野,各种树叶,大如团扇,小如砂砾,千奇百态,五光十色,红的似日出,黄的像沉月,北风吹来,哗哗作响,俨然一位巨人在鼓掌欢迎我们的到来,远处的田野斑斓若虎,农民们正骑在虎背上收割黄金的音乐;置身在秋的粗线条中我不仅感到*原素的.真实力量,而且它的成熟、沉实、洵美、峻朗、热情,时时刻刻渗透到你的肌肤里去,使你获得触电一般的快感。
就在我长吁短叹的时候,车子开进了一处偌大的果园里,停下,目的地到了;我正要拿起三星数码相机准备抓拍几张最初的印象,只见前方轻盈如燕地走来一位女人,她,果然来了,我的心好久没有这样急促地狂跳了,血液像只狼一下扑向脑门,忘乎所以地、目不转睛地瞅着对方,真是难以置信,她依旧年轻美丽,愈加风姿绰约,岁月不但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使她的嘴角多了一份小魔女刘亦菲难预测的微笑,我是误入了另一空间吗,或者说我打开了时光倒流的法瓶,才出现如此的幻象?
“左叔叔,你好。”一声甜美的问候,把我从梦里惊醒,原来是她的女儿!刹那间,尴尬伴着惊喜一起涌向喉咙,我忘记了时间是复制生命的高手,它总躲在大树的后面,为人类无法挽留的记忆无声地拼图一切。
在一间朴素淡雅的屋子里坐落之后,孩子告诉我,她妈妈一大早去了省城,要为一个男孩捐献骨髓,错过了和老同学的我重逢的机会,有失远迎,实在抱歉。我听着孩子这些似乎心不在焉的平静解释,仿佛看到了她把做为一个母亲最优秀的品质遗传给了女儿,我不由得对她母女俩的超脱精神所深深打动。接下来,我渐惭知道了一些她的遭遇。十年前,她的爱人、孩子的爸爸在一次同贩毒分子交火中,英勇牺牲,那年她三十岁,拖着六岁的女儿,坚强地生活着,为让丈夫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她把二十万元抚恤金交给当地*建起一座希望小学,了却心愿,就毅然决然地同女儿一起来到了这里,千方百计尽一个儿媳的责任,孝敬年迈多病的公婆。
我想,她的人生简历不过区区一、二百字,然而却需要付出多大的心血来完成。沉思中,我听到了一群狗叫声,孩子起身说明了原由,她和妈妈收养了几十条流浪狗,现在要去给它们喂食,叫我喝茶先歇着,她一会儿就回来,我也趁这个功夫走出门外,放松一下心中起伏不已的波澜。
我漫步在山坡上,到处都是果树,有富士苹果、雪梨、南果梨、玫瑰香葡萄、冬枣等,在午阳的朗照下,气势飞动,金碧辉煌,到处弥漫着果实的芳香和成熟的意味,我大口地呼吸着大地的站立者,这些树,默默无闻地生成的一片深蓝、一片紫黛,沉醉在它们用灵与肉塑造的大自然,用呼唤的方式年年向上攀援的新思维。
我突然悟出了“手指的秋天不是秋天”的禅宗意思,真正完整的事物都是由外内两部分组成的,物象与心象,或者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只有二者完美地融入一体,才能立体地呈现在我们眼前,首先要心中有。我的老同学,她,半生所做的这些善事年年岁岁在她心上不断生根、发芽、壮大、修成正果,这种无形的秋天充满神性,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心绪的瞬间开朗,使我抬起目光,欣然读出中秋的另一种哲学含义,是果实,在枝头把秋天压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