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里的牵念散文

  细雨碎成江天的萍藻,扯不断我如雾的思念,颤抖的水面,滴沥着谁的相思?又有谁如我一样缱绻着最深的缠绵?江南的雨总是这么阴冷,而我一待就是三年。北方的此刻已然漫天飘雪,而我不能亲见,南方却依然风度翩翩,不时拉扯我深深浅浅的眷念。

雨丝里的牵念散文

  江南的冬天总是不时的飘雨,潮湿、阴冷。十二月的尾声,风染过漫天的萧瑟,在湖水上荡漾出碧波清浅,运河畔的银杏叶一片金黄,枫树叶红成一圈,垂柳点缀起不起眼的绿,还有那些不知道姓名的植被间杂其间,这个美丽的地方就在我往返工作的起点。

  你能想象的到吗?

  别后的每日,我七点半准时起身,十一点准时熄灯,说过要规律的活着,不管时间的蔓延。我每日乘坐着班车往返于住处和公司之间,我看着眼前的风景随着季节不停的变幻。有时候,我也观察路人,他们形色匆匆,抑或很是悠闲,这多么像生活中的每一段尘缘,你我相逢,你我离分。

  陌路之人,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互照面中,或许也会变得不再陌生。这样的想法何其可笑,就像我想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你,看到你正深情款款、巧笑倩兮的向我走来,带着羞涩而又甜美的笑颜。

  等车的空暇我常常会仰望天空,在钢筋混泥土浇筑的城市里,却很难看到天边,四围林立的高楼阻断我目光的深远,从此我也像傻瓜一样,目光短浅。偶尔有鸽群徘徊在四方的天空,盘旋出优美的弧线,我就想,鸽子啊,我对你们多么的欣羡!远方一定很美吧?远方的天空一定一往无前?你们有*的翅膀,不用饱受看似轻松却永无止境的禁圈。而我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恰似现实的楚门。

  我知道你又笑了,笑我的荒唐,笑我的可笑,因为你总是这样,看似傻傻却很聪颖。

  班车的师傅是位和蔼可亲的人,圆圆的头,寸发,却已经变成了灰白,饱经风霜却乐观开朗。不知道开了多久的班车,也不知道还将要开多久。总之,我来的时候,他就在开,如今我要走了,他还在开,也许会一直开下去,又或许会在我离开后的某一天离开。大家喊他胡师傅,我也随着,其实这段不短不长的日子里,尽管我天天坐他的班车,但是言语的交流却是寥寥。说他和蔼可亲,是因为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在有人迟到的时候,他也会大度的等上一小会。所以,从心底里我会觉得他亲近。有时候,车上的人会和他开开玩笑,他也总是笑着应对。记得,一位女同事说他以前很腼腆,现在可以放的开了,我就在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害羞状的老头,然后想到自己裂开嘴角,和他们一起呵呵的笑。

  你能想象的到吗?是的,我又开始絮絮叨叨了,像以前煲电话一样。

  车身被染成红色,打上了公司的名称。我从来没有迟到过,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每天都是我们等待的眼神,每当红色出现的时候,我们就会抖擞精神,拿着手上吃完抑或没吃完的早餐陆陆续续的往前趋。时间总是掐的刚刚好,早餐无外乎包子、牛奶、豆浆之类,一群人就这样吃着、喝着,叽叽喳喳的上到班车里。冬天的班车里很温暖,外面冷风烈烈,里面温暖如春,所以会更添一分期待。不像夏天,因为炎热,我们宁愿守成最后一个进去的人。

  温差让气息在车窗内氤氲成薄纱一层,窗外落雨纷纷,水珠在玻璃上凝聚滑落,拉出长长的一线,碎碎的水点逐渐变大,往下顺延。或有风吹过,吹散雨花,或是车速变,扯出弧线。而我,就坐在窗边,颠簸的途中总是睡意绵绵,或倒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或一路睡到终点,若偶然醒来,就会揉揉双眼,擦擦朦胧在烟雨中的车窗,看窗外的景色变幻,又或者像孩子一样,淘气的在玻璃上画上乱七八糟的图纹。

  我知道你又笑了,笑我变得那么傻,那么天真。

  沿途的风景已经烂熟在我的心间,就像曾经的你我割舍不断的牵念,在每一个落雨的时刻,总让我思绪万千。靠着车窗,看窗外迅速逃离的景色,美好的,糟糕的,一瞬间就消失在眼前。看过漫天飘飞的柳絮,看过火红似锦的鲜妍,看过落叶堆积的残败,看过硕果累累的丰盛。夹竹桃开着耀眼的红,水栀子泛着羞涩的白,合欢花顶着渐变的粉,梧桐树飘着醒目的黄。有拿着纸板带路的掮客,有直板赚吆喝拉客的站台黄牛,有堵车焦急鸣喇叭的路怒,有拥挤抢座位的苦逼公交人。而我就在窗边,看着,看着,让他们成为我记忆中的风景,就像你我共同拥有的昨天。

  时间过的真快呵,转眼已是半年,一念之间,我心若水,止住了脚步,却止不住时间的流转,止住了情感,却止不住心中的那份牵念。钱塘江的潮水退了又涨,涨了又退,点点扁舟,波光涟涟。雨水的时候,江面与天色连成一片,鸥鸟飞过,或停驻泊船,让我想起杜甫的那首诗: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这些也许你从不曾想象过。一切都是我想的太多,说过放开,可总不能。

  路途中有一截与铁轨并行的地段,每个早上,总能看到一列从远方驶来又驶向远方的火车,红色的老式车厢,带着昨天的记忆,走进现实,走向那让我向往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有你,这趟火车总是准时的出现钱塘桥上,和着班车的节拍迎面而来,背向远方。不知是否在提醒我不要将你遗忘。

  路的`行程中有两个卡口,一个杭州,一个萧山。卡口的两侧又有两面巨幅广告牌,一个是乌镇,一个是绍兴。乌镇说,来过,不曾离开,夜游,赏西栅美景,泛舟,看两岸风情;绍兴说,书圣故里,千古传诵,鲁迅家乡,经典人文,老绍兴,最江南。

  每次看到这两块广告牌我都会很神往,神往那个似水年华的地方,神往那个从黄磊口中道来的故事,神往那个镜头下翩然多姿而又静谧安逸的久远水乡。神往那里的桥梁,神往那里的酒酿,神往那里的花布,神往那里的古老书院和那里带着古朴风情的客栈。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清晰可见。来过,不曾离开,就像英子与文的爱情,离开的是身,离不开的是心。走的再远,总有牵念。

  王羲之挥毫写下《兰亭集序》,我仿佛看到了崇山峻岭,仿佛看到了茂林修竹,仿佛看到清流急湍,又仿佛看到了曲水流觞。笔走龙蛇,神采飞扬,在群贤的赞赏中,落款成章。时光的剪影里,背着书包的少年在桌子上刻下“早”字,老先生坐在学堂里带着一群学生摇头晃脑的吟咏文章,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仿佛看到了碧绿的菜畦,紫红的桑葚,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又仿佛看到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只穿到云霄里去了,美女蛇窝在墙头窥探着园子。还有少年闰土,还有祥林嫂、阿Q、孔乙己,还有茴香豆茴字的四种写法。这些都从曾经走进记忆,又在某一刻迸发。

  我知道曾经的你也和我一样。我们曾共约的古镇之行,如今也只到过周庄。说好的乌镇,还没游就已匆匆分别,就像说好的西湖如今也只能我一人欣赏。

  公司门前的草坪从葱茏到枯黄,桂树从苍翠到幽香,荷塘从怒放到凋残。季节更替,岁月无声变换,就像这一年又到了尾巴一样。九点钟上班,五点二十分下班,做一个安分的人,点滴的虚度着没有你的一个人时光。五楼的办公室,几十人的办公大厅,我就坐在其间,像从前一样,时移世异,星移斗转,做着类似的事情,类似的工作,只是没有你在我不远的地方。

  如今的你又怎样?有些人说了再见就再也不见。可我还清楚记得给你的诺言,这一年中,即使我们断了联系,可我依然实践着许诺。我说,你走了,这一年我会保持一个人,等你,直到年终。你回来,是我的愿望,你不回来,我也会承诺等待。

  没能看到你转身的背影,只有电话中默然的沉静,你不回答,甚至没有一丝的表情。我能体会这种无言,一种复杂情感交织着的无言。

  是啊,我还是那样,即使周遭的景色在变,即使周遭的人也在变,可是我没有变。也许你已不关心我究竟怎么样了,可是此刻的我,还想轻轻问一声,你,还好吗?是否对我仍有一丝牵念?时空的间距让我无法听到你的应声,但我想时间已向我交出了答卷。

  细碎的雨已经飘了三天,气温在一次次的淋落下骤变,不日的杭城就会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飘雪,而我也会再次站到断桥边,看雪落西湖面,断桥残雪天。我的生活也该在这样的牵念中画上句点,在这个无言的冬天,在这个雨丝牵缠的冷冷日子,释放不尽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