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的故事散文
打小,我就没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我的稀疏且黄蜡蜡的几根毛发,软软地耷拉在脑袋上,然而就这几根既不起眼也不茂密的毛发,还是让我受尽了折磨。
小时候的我,笨手笨脚,完全没有女孩子们的那份灵巧,老大不小了还不会自己扎头发。常常,上工铃声即将敲响,而我,却把梳子举到母亲面前,让她帮我扎头发。
我的又软又稀疏的毛发,因为疏于照顾,常常会粘连在一起。有一次,母亲一边急急忙忙帮我梳头,一边心猿意马的想赶紧去做工,而我的那一小撮细黄毛发,即使在梳子的梳理下,依然固执地缠绕在一起,非常亲密的死活不愿分开。母亲越梳越心急,越梳越火大,越梳越用力,最后,就听“嘭”的一声,梳子断了。自然,被母亲弄疼了的我,满眼泪花。
打那以后,我梳头的时候,就总爱去找奶奶。那时候奶奶瘫痪在床,跟我也并不住在一个院落。每次只要我拿着梳子去到奶奶的房间,奶奶就会赶忙用双手撑着她的身体,慢慢挪移到炕沿边,然后,细心认真的帮我梳理我的头发。
自然,头发们还是锈在一起,而奶奶,却很有办法地朝她的手掌上吐几口唾沫,然后,将她的有着唾液的手在我的头发上抹上几把,立刻,头发就变得服帖起来。
奶奶扎的辫子不但好看,而且紧致。常常,奶奶给我扎一次头发,可以坚持好几天呢。而奶奶给我扎辫子的情景,现在忆起,也还是非常温馨。
然而,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辫子,毕竟还是太过麻烦。
等我稍微大一些的时候,母亲学会了给我们理发。每逢周末回家,母亲总说:“头发又长了,来,妈帮你剪剪。”
不知什么缘故,那时候的母亲,非常喜欢给我剪发。而她的剪发手艺,又实在并不高超。最初的我,只在意剪完发后的凉快和舒爽,对于美丑,不大操心,所以母亲的剪发事业,推进的很是平稳。然而随着年龄一天天增大,对于头发,关注度就渐渐多了起来。
有一次,又是周末回家,母亲照例帮我剪发。刚剪完,姐姐回来了,看着我的头发,不住窃笑。她的笑容使我明白,我的被整治过的头发,情形一定不大乐观,于是也就开始不高兴起来,这不高兴的情绪在心内不断发酵蔓延,到了最后,索性很委屈地哭泣起来。
母亲无奈,姐姐则答应帮我修剪,而我,居然无理由地全盘相信了她。
姐姐帮我修剪刘海的时候,我正低着头蹲在地上。那时的我刚刚哭完,情绪也还没有恢复到高昂的阶段。姐姐剪完后,我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以为这一次的情形,会比以前乐观。然而这一次的姐姐,看到自己亲手修剪出来的“杰作”,却再也抑制不住,笑的程度也由窃笑直线上升为哈哈大笑。她的大笑,直接将我推送到了镜子前,我一看,知道是聋子被治成了哑巴。
我的刘海,因为被姐姐剪得太短,看起来犹如根根针似得直直站在我的脑门边沿,又恰如刚刚破土而出的麦苗,或者如好奇的小老鼠在洞口探出的一点点小脑袋尖……心酸、发脾气、吵架是免不了的,然而,谁也没有办法,让短刘海在瞬间变长起来。
有一天,村里有个小女孩,编了满头的麻花辫。伙伴们说:“瞧啊,看人家的*头,多么好看。”我想我看向那个女孩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艳羡。因为我那贪玩的姐姐,居然拿来梳子,说也要帮我扎满头小辫。记得我们俩就地坐在村外的树林边,姐姐非常努力我也非常配合的折腾了好久,最终却也并没有成功。
至于原因,一则是姐姐的手艺问题,二来则是我的头发问题。我的头发,稀疏而又柔软,想让姐姐给我扎满头小辫,可能也的确有些“麻袋绣花”,难度太大了。
初中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们,住在一排非常潮湿的窑洞里。那时候大家身上,基本都有虱子,每个周末回家,母亲总会烧一锅开水,然后直接浇到我脱下来的换洗衣服上,至于用意,是要把虱子以及虱子的孩子们,统统烫死。而至于头发上的虱子,自然无法用开水浇,于是大家就各用各的招。
一种方法是用蓖梳,这种梳子的.齿非常密实,所以用它梳头,可以直接把一些虱子梳出来;另外一种方法,就是人工捉拿。
班上有位女生,长得娇小可爱,看起来很像南方人。女孩性格温婉,歌声甜美,而且有一个大家都很受益的业余爱好,捉虱子。
每天吃完饭,女孩拿来一个高凳子,被捉拿虱子的那一位,则拿来一个矮凳,然后半倚在捉拿人的怀里,将她的脑袋放在捉拿虱子人的面前,然后就听有声音喊:“捉到了,捉到了”,另一个声音喊:“我看看,我看看”,一边喊一边感叹一边用两个大拇指甲,狠狠地对挤一下,于是,伴随着一声声细微的“砰、砰”声,虱子就由活物变成了尸首。
去年在成都,看到有些火锅店门口,有人专门为别人掏耳朵,据说,那是很舒服很享受的。其实要我说,晒着太阳互相捉虱子的过程,舒服的程度可能并不亚于掏耳朵,只是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大文雅。
整个小学及初中阶段,母亲一直是我的御用理发师。所以,小学初中阶段的我,发型从来没有好看过。
然而,记忆中又有着那么一次例外。
那一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父亲带我去了趟县城,而且还居然带我去了趟理发馆。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专门的理发场所。现在回想起来,那也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大众理发馆,然而当年的我,哪里见过?进了理发馆,大概因为过于激动,手忙脚乱间竟一不小心将操作台上的吹风机碰落在地,这让当时的我,提心吊胆,好生恐惧……
这事距今已经非常非常的遥远了。然而那个瞬间,我却一直都记得。可能是因为当时的我表情太过惊骇,也可能是我表现的过于紧张,那位理发师,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很自然的对旁边的一位工作人员说:“嗨,别说,这个吹风机,以前不好用,摔了这下后,反而好用了。”
理发师说的话可能是事实,然而在我看来,更多的则是善意。而这份善意,曾经怎样的温暖了我啊。只记得,当时的我,听了这样的一番对话,在如释重负之外,很是对那个争气的吹风机和那个好心的理发师,同时充满了感激。
人人都渴望拥有美好的生活,在我看来,美好生活正是由这些一个个毫不起眼的善意构建起来的。当然,还有感恩。就比如,当我敲打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分明觉得,我的感激之情,如一条缠绵蜿蜒的清澈小溪,在心底流淌、蔓延,而这样的情愫,自然会给我带来心的愉悦。
高中时,头发里长虱子的同学,明显少了许多,大家的学习也更见忙碌。遇到头上有虱子的同学,大家奉上的多半是白眼,再也没有人会热心的去帮你捉拿了。照例,我在外面理发的次数非常少。大部分时候,都是母亲或者姐姐,帮我随意的梳剪几下。
然而毕竟有了些爱美之心,姐姐买来一个时髦玩意儿,叫做“削发器”,用削发器削出来的头发,比起母亲用粗笨的剪刀剪出来的头发,明显柔和了许多。
继续美的话题。姐姐买来一个能充电的梳子,如果用得好,能有类似热烫的效果。有一天,家里就我一人,我给梳子插上电源,然后偷偷地烫了自己的刘海,也就是说,让我的刘海,朝内翻了半圈,那次行动,从头到尾都是秘密进行,烫完之后对镜自揽,非常自得。
到了大学,离家远了,母亲鞭长莫及的再也不能帮我理发。记得刚进大学校园的我,进了学校的理发馆,在理发师的怂恿下,烫了一个所谓的“菊花头”,那个头型,既不美丽,也不时尚,看起来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当时心里暗骂,这些城市的理发师,收费高昂,还把人弄得这么难看,倒是远远地不如我的母亲。母亲剪的头发,虽然不好看,但起码没有将我变成个老大妈啊。
后来,也就慢慢地留起了长发,慢慢地找到了自己中意的简单发型。而至于那些需要编或者盘的美丽发型,对于我而言,一直非常遥远。
时轮转到今天,一根根的白发,不经同意不打招呼不请自来,倒才是真的令我无奈和恼火,而我的大部分精力,也都用在了跟白发做斗争上,也就是说,如果去到理发馆,多半是为了焗油或者染发,说到发型,却已是不大关怀了。
然而关于头发的话题还在继续,就比如今儿一大早,老公就很不满意地朝我咆哮:“哎呀呀你看看,你冲个澡,卫生间里到处都是头发……”
长在头顶上的头发,风姿绰约、生机勃勃,所以大家都喜欢,而一旦头发掉落了,则犹如果树上摔下的落果,甚至犹如过街老鼠,人人都厌嫌。当然,那些被当作定情之物馈赠情郎的青丝们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