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花的散文
生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我们则是一群被时间追赶前行的逃荒者,同时,我们亦是一群拾荒者,一路前行,一路收获生命的点滴。
——题记
一、单薄
女人走后,孩子哭着,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裤腿,爸,你不要丢下我们,好吗?稚嫩而无助的声音,从低矮的石头屋中一直飘出好远,却始终没能拽住离开者的脚步。男人哭了。一个七尺男儿就这样站在那儿,任由一双女儿拽住自己,眼泪哗哗地流着。
日子始终要过。只是,日子应该怎么来过?家里没有经济来源,一双女儿还要上学、吃饭。柴米油盐,地里种子、肥料都要买,生活的担子压得这个男人踹不过气来。生活,将他的高傲一点点狠狠地压了下来。他去给村里人做短工,还得忍受流言蜚语。短工,就是做苦力。那年月,村里的年轻劳动力都出门打工,只剩下妇女儿童,地里的庄稼要肥料,靠人力,用桶,一挑一挑地往地里担。路过的人闻着那味儿都绕开走,生怕身上粘上了味道。给别人家干活了,自家地里的庄稼可不等人,家里的活儿还得做出来。于是,男人或者起早干活,或者摸黑干活。小路上,那双脚步来来回回,一步步,如同丈量着生活的苦难,汗水一次次融入了贫瘠的泥土里。
那年月,家家户户日子都不是很富裕,生活,犹如一锅粥。自家都自顾不暇,谁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来照顾这困难的.一家子。
天晴的日子,有人叫就可以得几个苦力钱补贴一下家用,要是遇上下雨天,或者没有活儿的时候,男人就种种庄稼,或者去附件的村庄挨家挨户地收垃圾,赚些毛毛钱。生活的苦难,翻开了一页又一页,男子脸上的肌肤被阳光、风雨打磨得黝黑黝黑,身板也瘦了,唯有那挺起的脊梁站得笔直,站成了一座山,支撑着这个破碎的家庭。
乡村,每一盏灯火都有着它独特的温度与故事。男人的院子里也有一盏灯,灯光微弱、单薄,在黑夜里显得那般的渺小又是那般的别致,如同一朵暗夜里正在悄然绽放的花儿……
是等待,也是希望……
二、成长是会呼吸的痛
女人走后,她成了没妈的孩子。从茫然无助,到半信半疑,最后是失望,她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孤独,害怕抛弃。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株小草,单薄的小草。长在乡村小路上,石头缝边的小草。那些小草瘦小而羸弱,但是,小草的根须却深深地扎根在了这薄弱的土地上,牢牢地想要扣住生命的脉搏。小草也渴望土地,渴望阳光,何况她呢?
人生没有如果,所以,谁无法拒绝成长,而成长是一种会呼吸的痛。
黑夜终究会过去,梦也终究会醒来,而醒来后是更深的痛意。生活,往往饱含着太多的无奈,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尤其多一些。男人早出晚归,孩子自然能照顾的就少了。吃、穿、洗,就靠两个孩子自己折腾。说是折腾一点不为过,那时候,没有自来水,没有液化气,她们想要自己折腾出一锅热腾腾的饭菜真不容易。
水要到一口泉里去取,不到10岁的倆孩子,大的用水桶,挑半担;小的,用壶提。来回还有一段路程,路上有一个坡,很陡。每次去担水,她都小心翼翼。人没有扁担高,水桶会时不时跟脚后跟来个亲密接触,直咯得生疼,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坡,很陡,又窄。左边是别人家的屋檐,右边是田坎,就是大人担着水也不好走,何况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
有时候,一不小心,桶碰到了田坎上,一个惯性,水就洒了。有好几次,她抓住田坎上的石头,这才没用摔到别人家屋后去。水洒了,扁担掉人家屋后去了,桶咕噜、咕噜一路撒着欢儿就滚到了底。此时的她又气又恼,人也摔疼了,泪珠儿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就再也止不住了。委屈、难受,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先是小声地抽泣,后来索性坐在石头上抱着头哭。哭够了,抹抹眼泪,忍着疼,下坡,捡起桶和扁担,还得去取水。
山坡那户人家的窗户正对着路边,窗户上系着一串风铃。“叮铃铃,叮铃铃”风,轻轻地拍打着风铃,清脆而美好。她很喜欢风铃的声音,每次经过的时候就会停下来,静静地听一会儿。在这一刻,世界是安静的、美好的,而她就是那坐在石头上的公主,没有生活的苦难,没有思念,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世界上有没有永恒?她问自己,答案是迷茫的。人生路上,那些邀约一起同行的人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就渐渐地远离了。并非无情,或许情深,只是,生活总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如同,那年的她离开故乡一样。
离开故乡,她觉得自己犹如一只小鸟飞出了牢笼,自此,天高云淡。异乡,将关于故乡的梦,关于理想的梦一次次收藏,一次次发酵。万水千山,只剩下她一个人耕耘着生活,有欢笑也有泪水,有思念也有过成长的痕迹。她一直渴望,做一个安静的女子,带着一缕书香气息,如兰,若菊。只是,生活总是在不经意改变着最初的模样,庆幸的是,她一直乐观、善良,努力做自己。
生活,将理想的翅膀一次次折断。远方让生活有了暂时的栖息地,磕磕碰碰的日子,生活没有最好的模样,酸甜苦辣唯有自己品尝。是不是经历过黑暗后绽放的花朵才会更加美丽?她不知道。她只是努力地活着,想要活得更好一些,多一些温暖,多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活着,不卑不亢,如同黑暗中的花朵,即使在黑暗中也要努力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