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散文
公元1082年(宋神宗元丰五年)的春天,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至黄州(今湖北黄冈)的第三个春天。这个时候的苏东坡已经开始渐渐没有了刚被贬谪时的忧愤,在他早期作品中总能够感受到的讽刺与愤怒也慢慢地在黄州这段化身为农夫的日子里,在躬耕于东坡的岁月中慢慢转化为了人性中的宽容和温暖,蜕变成为一种能够笑纳一切的达观,一种怡然自得的.平静。而在被贬之前,虽然他的作品中流露出他的卓越不凡、机敏智慧,和他无可置疑的超人才华。但与经历黄州之后的苏东坡相比较起来,之前的他经历尚浅,还不够成熟。也正因为如此,黄州成为了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在这里的经历毫无疑问才真正造就了那个豁达、坦然、乐观,又不失幽默的苏东坡。
苏东坡耕种的黄州城外的那片被他取名“东坡”的荒地原来是一个废弃的军营地。因为毕竟是属于官地,可能以后还要被收回。于是苏东坡为长久计,决定前去沙湖购买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耕地。在去沙湖的途中,突然天降大雨,而苏轼虽然“雨具先去”,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都忙着找地方避雨,反而是不闪不避,任由大雨滂沱。不久后雨停,天气再度放晴。就在这大自然天气急剧变幻中,被淋成落汤鸡的苏轼悠然地吟出了我们最熟知,也最为人喜爱的词之一——《定风波》。
“竹杖芒鞋”行走于路途上,却比骑马还要走得轻快,即便是身处大雨之下,也在雨中照样徐徐前行,丝毫没有其他人那样陷于雨中的困窘。对苏轼来说,风吹雨打只是小事,即便只是一袭蓑衣,他也能在江海山河中度过一生,只是一点雨水,又有何可怕的呢?微冷的风吹得稍觉寒冷,抬头又见到骤雨停歇后的夕阳。想起刚刚来时风吹雨打的情形,归去时不论晴雨,都怡然自得。词当中的“萧瑟”二字,指风雨吹打树叶的声音,与上阕中的“穿林打叶声”相应和。“风雨”二字更是一语双关,既指前往沙湖途中所遇风雨,又暗指他所经历过的宦途生死与世事风险。但尽管遭遇坎坷,世事的风雨沧桑,自然的无穷变化,都被苏轼收纳进自己的生命当中,成为他蜕变的力量。如果他未曾遭遇“乌台诗案”,如果他未曾躬耕于东坡之上,心境必定与写这首词时大大不同。不经历那些苦痛与折磨,他也不会知晓“也无风雨也无晴”竟然会让人感到喜悦,面对风雨时也不会这样的豁达与平静。
苏东坡的平静和坦然并不是无喜无怒。在他和他的挚友佛印禅师之间有一个著名的“八风吹不动”的故事。故事讲的是,有一次,苏轼感觉自己修禅大有进步,于是拿起笔写了首诗,遣人送至佛印禅师手中与他分享。谁知佛印看罢,直道:“放屁,放屁。”苏轼知晓后十分气愤,于是乘船过江找佛印理论。结果佛印早就在江边等候着他了,一见面就指着他哈哈大笑说:“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苏轼这才醒悟,意识到自身的心境并不像自己的诗中所讲得那样笃定,不禁也哈哈大笑。
其实纵观苏轼一生的经历,他并非是心如止水,岿然不动,而是在了悟之后再度回到生活之中,真正经历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当喜悦时喜悦,该生气时生气。他的精神世界既和现实中的生活息息相关,有不缺乏佛家中的宁静与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