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我不懂散文
新学期开始了,我担任了五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在接过班级花名册的那一刻,我惊呆了,“逸”这个名字霎时间让我感觉天昏地暗,怎么又是一个智障儿?
去年,我教六年级,涛这个智障儿困扰了我整整一年。涛是一个可怜的男孩,出生时难产,妈妈生了蛇盘疮,无法做剖宫手术,当医生用吸盘把他硬吸出来时,他已经“死”了,在医生的极力挽救下,他活了过来,却造成了大脑缺氧,形成了智障。涛很天真,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他的表情世界里,似乎只有笑和哭。当他高兴时,会边走路边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看见谁都会眯起眼睛笑;可当他不高兴时,不管有谁在场,他都会声嘶力竭地大嚎一场,即使嗓子哑了,满头大汗也在所不惜。他很任性,我与他沟通十分困难,在课堂上他经常由于一件小事大哭大闹起来,搅得全班不得安宁。最严重的一次,他居然拿东西砸我!
那一天,涛生病了,没来上学,一天的新知识他都没学到(即使他学到也不怎么会)。第二天一早,我在班里报生词,不一会儿,他急了:“涛不会,涛一个也不会!”我走到他跟前,努力平复他的情绪:“涛,你昨天没来,生词不会老师不怪你,课下多写几遍就行了。”
“不行,不行!”他嘟囔着嘴坐在了座位上,我回到讲台上继续报。就在我刚一张嘴的时候,一个笔袋冲我飞来,我躲闪不及被砸中。紧接着是书、书包……他嘴里还振振有词:“叫你报,叫你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其他孩子也都目瞪口呆。而他却还没有发泄完,趴在地上大哭起来,那哭声传遍了整个教学楼。我遭遇了教学生涯中最尴尬的局面,我的心“咚咚”地跳着,当时真想和他一起大哭一场。校长、主任都来了,可还是无济于事,最后是他的`妈妈平息了这场“战争”!
类似的闹剧每个星期都能在我们班上演一次,我努力地想走进涛的心里,可是他的心门关得紧紧的,让我无法靠近;我努力地把所有能激发他情绪的隐患都消灭在萌芽状态,可是他每一次都在我猝不及防下爆发。我好痛苦,也好累,我好可怜涛……
那一次,在他爆发完毕后,我对老公说:“涛好可怜,如果他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多好啊!”而老公的话却深深点醒了我:“我们正常人都觉得涛可怜,可是他自己一定不这么认为,你不觉得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快乐吗?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他,他的世界是另一番天地!”
是啊,我们为什么总要用正常孩子的标准去要求涛,让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快快乐乐地生活不是更好吗?我释然,不再纠结于涛那怪诞的行为,我把他的笑和哭都当做最原始的生命的喷薄,当做上帝赐予他的不被污染的、纯净至极的灵魂之声。
今天,我迎来了第二个智障儿——逸,小时候的一次煤气中毒,让他永远失去了做正常孩子的权利。我害怕,怕他像涛一样搅得班里鸡飞狗跳。可是在相处中,我慢慢地发现,逸和涛完全不一样,他不会像涛一样大哭大闹,他只是在座位上自己玩儿,嘴里不时地发出怪声,他从不打乱我的教学,这让我多少有一些慰藉。可是他那害怕的眼神却上我久久不能平静,逸看人,永远是怕怕的感觉。他总是缩着脖子,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着你,你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不愿意回答,而且总是扭着身子在躲避。我不知道他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我只知道“害怕”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此时,涛的表现又闯入了我的脑海,涛有涛的世界,逸有逸的世界,比起涛的个性,逸更让人心疼。如何打消他的胆怯心理,让他也快快乐乐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呢?这是一个让我束手无策的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怎样与逸沟通,但是我经常搂着他的肩膀说:“逸别怕,老师喜欢你。”可每次都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他依然怕怕地看着我,我也依然每天去搂一搂他的肩膀。我知道,这样做可能没有什么效果,就算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吧!
圣诞节的前一天,许多孩子都送给我平安果,摆了整整一讲桌,那五颜六色的彩纸包裹的平安果映衬着孩子们如花般的笑脸让我收获着满满的感动。再看逸,手里不时地摆弄着什么,头埋得很低,眼睛向上看着我。我没有管他,开始上课,就在我写好板书的一回头间,逸已经走到了讲桌前。
“逸,你要干什么?”他一向不会捣乱,这一举动,让我很吃惊。
他没有说话,双手高高举起一个装有平安果的盒子,眼睛怕怕地看着我。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接过平安果,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逸,老师谢谢你!”他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座位上,高兴得像一个三岁的孩子。
我永远不会懂得涛和逸的世界是怎样的五彩缤纷,让人其乐无穷亦或是怎样的惊险无比,让人毛骨悚然。我也永远不会懂得他们的心里究竟怎样看待老师、同学、父母,怎样看待这个世界。他们就像平安果一样,把自己装在了盒子里,但我相信,盒子里的世界一定有着别样的精彩。希望我的“平安果”能够快快乐乐、平安幸福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