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栗人的一天泥水匠散文
天刚蒙蒙亮,老罗便起床,光着膀子穿着裤衩洗漱完毕,然后推开大门看了一下天空:东方显现出一抹红。老罗知道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于是一边蹲厕所一边拨通邻居老左的电话,将他叫了起来。从厕所里出来,他来到客厅,将昨晚回家时丢在角落里的工具袋提了起来,清理了一下里面的工具,再将袋子用皮带捆在摩托车的后面。
此时,老左已经来到他家门口,老左身上穿一身破旧牛仔服,肩上挎着一个帆布袋子。老罗则穿上一身军布衣裤,从客厅里将摩托车推了出来,骑上去发动起来,老左跨坐在摩托后面。此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
老罗是一名泥水匠,从十八岁开始学徒,到现在自己已经五十六岁了,他记不清自己盖了多少房子做了多少工程。以前一直在房产公司的工地上做零工,做一天算一天的钱,虽然近几年做工的工价在不停地往上涨,但老罗仍然觉得养家很吃力。老罗的老婆主要在家做家务,闲暇时才去附近的鞭炮厂做点事,一双儿女都在读高中。后来,老罗就自己包点工程,虽然承担了一点风险,但至少能够保证自己有事做,自己做不过来的时候,他也请人来帮忙。
老左多年来一直跟着老罗做小工。老左左腿有点残疾,以前在建筑工地上做事,总是受师傅们的歧视,工钱总是少给他,后来和老罗在一个工地上做事,才跟着老罗,老罗看他做事踏实,能吃苦,便一直让他跟着自己做下手。现在,老罗在县城城郊承包了几栋房子,每天清晨,他们得从乡下赶到县城做工。
今天,他们要去县城郊区一栋三层私人别墅工地,户主催得急,所以老罗想尽快将别墅完工。从家里到上栗县城骑摩托大约需要十五分钟,等两人吃完早点赶到工地的时候,电话里通知的几个人也到了,两个大工师傅和四个小工。老罗简单地分了一下工,今天几个人再砌一天墙,明天自己收一下尾,后天就可以装模浇顶了。
这是一个夏天的上午,老左照例是老罗的小工,老罗拿着砌刀跳上架板,老左则往架板上递放着砖和灰泥。刚上架板,老罗身上便开始冒汗,汗水在军布衣服内往下流,痒痒的`感觉。老罗皮肤黝黑,这种皮看上去像一层老树皮,是经历了种种风吹雨淋日晒才锤炼出来的,老罗说自己以前也是个白净小生,但做了泥水匠这个行当,便注定要经受得住风雨,老罗自嘲说这叫沧桑感。夏天日子长,是泥水匠最紧张的时候,老罗一天可以砌三千砖,自己的工钱就有三百元左右。
上午要忙到正午十二点才会收工,老罗真的可以用挥汗如雨来形容,他不时地用手擦拭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珠,除了中途户主招呼了一次西瓜点心外,他一直低着头不停地将砖头一块一块地码上去。老左因为不停地递东西上架板,灰尘和泥屑溅到脸上,搅和着汗水,如同京剧里的花旦。
中午的时候,两人招呼其他砖匠小工下架。老罗将衣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使劲拧,衣服便如在水里浸过一般。中午各自管饭,有的小工自己带了盒饭,此时便在房子里随便找了个角落,一个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后找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倒头便睡。老罗和老左都不带饭,两人都喜欢喝点酒,于是就近找个小餐馆,点两个菜,要来四瓶啤酒。老罗说并不是自己多么奢侈,主要是喝酒能解热毒。这些年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却从没进过医院,就是与自己这个习惯有关系。两人都会付一下餐费,但总归还是老罗付的次数多些。
下午开工则要看天气,如果天气太热,老罗一般会招呼下午三点后开工,毕竟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做事容易出事,出了事自己逃不了责任。现在做这种事的太多是上了年纪的人,年青人吃不了这个苦,老罗笑笑说。
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老罗都不习惯戴安全帽或草帽,他觉得安全帽太重,会影响颈椎,草帽则完全没有效果。但老罗会戴手套,砖头太粗糙,特别伤手,老罗的手看上去好像枯枝一般,每次将手从手套里掏出来,随后手套里能倒出一大杯汗水。冬天的时候,即使是戴了手套,老罗的手上还是布满了伤冻,一个个裂开的口子流着血水,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何况还要将四五斤重的砖头码到墙上!
下午一直要做到天将抹黑,夏天将近七点钟的时候,其他砖匠收工了,老罗还要做一会,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空气里有一丝丝风,老罗觉得没有比这时候做事更舒服的了。
收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老罗对今天的进度很满意,几个人将墙全部砌完了,明天自己只要来工地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他将砌刀等工具放进帆布袋,然后招呼老左一起回家。
马路边上的路灯已经亮了,天气太热,好多人都在马路边上散步,或者在空旷的地方跳广场舞。老罗一边骑着摩托车,一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凉气,呼啸着朝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