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是水乡经典散文
慕名几次造访水乡乌镇,刚入景区,就仿佛回到了儿时的故土。前街后河,古桥驳岸,粉墙黛瓦,舟楫悠悠,一幅幽雅恬静的江南水乡风情画,这于我曾经多么的熟悉,如今又显得有点陌生。
默默伫立河畔,抚摸着古迹斑斑的石栏,凝视那清澈温润的碧水,感受着古居的宁馨,感受着流水的空灵,感受着岁月的流逝,也感受着人与水的依恋……
历经千年沧桑的乌镇,如今碧水长流,古桥依旧,被推崇为“江南第一水乡”。从心底敬佩乌镇人的睿智远见,较为完整地保存了水乡古镇的原生风貌,没有让如诗如画的江南风情,尘封在历史的长卷。
流连于如梦如幻的乌镇美景中,一抹伤感不禁郁结心头:可叹我不是乌镇的子民,而只是朝来暮去的过客;这清新脱俗的水乡风光,只是我路过的风景。
怀恋儿时的故土,那是比乌镇更加典雅更加秀丽更加有水乡神韵的江南小镇,可惜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如今旧貌不再。
故乡于赤乌二年(公元239年)建县,境内河流纵横,水域密布。据说,1946年全县有桥梁711座。读先贤叶适的《永嘉开河记》,依稀可见家乡宋代之前的风貌:“环内外皆为河,一坊一渠,舟楫必达;可濯可烹,居者有澡洁之利;可载可泛,行者无负载之劳。”
我生养之地乃小小的县城,同样也是河道蜿蜒,小桥轻卧,各式各样的木桥、石桥随处可见,据史书统计,宋至民国年间建造的古桥就有34座,加上临河民宅私建的门前桥,总计达70多座。如借用唐代杜荀鹤“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这首诗来形容,确实恰到好处,一点也不会过分。
我记忆中的旧城,就是水乡泽国,枕河筑屋,依河造路,流水轻漾,涟漪微荡,桥街相连,舟声悠悠,迈出家门就是河,沿河就是街,狭窄的街巷,光滑的石板路,“出门见舟桥,十步一埠头”,可以说是“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典范。
水,是江南的文明,也是水乡的灵魂。
我生在水乡,长在水乡,这里藏匿着我魂萦梦绕的童年。从小在桥上奔跑,在水边游玩,水是我最亲密的伙伴,脑海中记忆深深的童年往事许许多多也与水有关。
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奶奶去河边洗衣裳,冷天一般在中午,热天大都在傍晚。每次奶奶总是先把我安顿在桥上,才走下埠头的步步石阶。埠头总是有好多洗衣的女人,她们将“汤揭”(用于洗衣洗脚的木桶)在埠头的石阶上挨个儿排队,那些洗衣和等待洗衣的女人都特别会拉家常说笑话,在衣杵起落之间时而叽叽喳喳,时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不谙世故百无聊赖的我便趴在青石桥的栏杆上,或数点着河面游水的鸭子,或盯着涟漪看它时起时伏……
刚读小学一年级,一次学校劳动课布置积肥,我在自家院子和小巷边拔了一些杂草,装在竹编的篮子里,高高兴兴地往学校跑,一不小心在潮湿的石板小路上摔了个跤,手中的篮子连草被滚进了路边的小河。看着篮子漂向河*,想到自己不能完成劳动任务,又丢了奶奶买菜的篮子,便站在河边哭泣。恰好此时河上划来一只小船,在众人的招呼下,划船汉子捞起篮子扔到了岸上,这时篮子里虽然只剩下半篮杂草,我却顿时破涕为笑。
水很温柔,但每个热天都会听到孩子溺水的消息。我是个还算乖的孩子,听从家长的告诫,从来不敢擅自下河。每次玩伴们欢天喜地下水,我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埠头观看,那些淘气的伙伴,常常故意把水挥泼到我的身上,我不躲也不藏,心甘情愿让他们把我全身浇透,不下水游泳也能享受河水的清凉。为此经常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回家,当然也要承受偷偷游泳的`冤枉。
会游泳是水乡男孩应有的技能。小学四年级时,父亲终于教我游泳,也许是和水毫不陌生,也许早已熟悉了游泳的姿态,下水十来天我就能在河中游上一个来回。那时学校提倡游泳活动,会游泳的学生都有下水的资格,可以跟着班主任去临校的小河去游泳。班主任是个来自城市的姑娘,有着曼妙的身材、凝脂般皮肤,每次她穿着红色游泳衣来到河边,在夕阳辉映下,她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小河两岸行人都注目观看。作为学生,老师受人青睐,我们也感到些许自豪。
当今的家乡已不再是当年安谧恬静的水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喧嚣的城市。站在家门四望,已不见波光粼粼、舟楫往来,昔日城中的河道大都已不复存在,或填平拓宽为街道,或建为高楼大厦,只留下许许多多含河含桥的地名至今仍在沿用,模模糊糊地记载着历史的印痕。
家乡没有乌镇的福分,永远失去了小桥流水的静谧和绵长,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水乡的原生环境。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寻踪,走进梦境中原汁原味的儿时水乡,留给我的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惋惜,和对远逝绝美的眷恋……
小桥流水人家,如今再也不属于家乡,但故土曾经的河光水色,已深深地烙在心中,时时浮现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告诫我:家乡过去是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