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饽饽情感散文
进了腊月,气温越来越低,庄户人家的连锅炕却越烧越热,大人孩子的心也烧得火火的。农谚说:小寒大寒,杀猪过年。过了腊八,平时只用来做一日三餐的锅灶不断地增添新的功能,今天熬肉汤做皮冻,明天烧水宰鸡鸭,炕头上总是火烫火烫!过了腊月二十,则迎来忙年的重头戏:蒸饽饽!
蒸饽饽是农家丰收的庆典,个个都得参与。大家喜气洋洋的,跪坐炕桌一圈,完成一年中最后一件费力而开心的工作。揉面要下大力气,正着揉,反着揉,上下揉,左右揉,我印象中是越使劲,揉的遍数越多越好。
大家都在忙天火地,先前揉好饧好的已经可以上锅蒸了。我照例被指定去烧火,棉花柴在灶膛点燃,屋子里越加热气腾腾。我最喜欢饽饽蒸好掀开锅盖的一瞬,浓烈的白色蒸汽顷刻弥漫整个屋子,人们像飘在云里,回荡在耳际的欢声笑语也仿佛传自天籁。这时候出去看看,家家户户都被这白色的'雾气笼罩,整个村庄恍若仙境。蒸了一锅又一锅,这样的活动一般得持续两三天,要蒸够送人的、待客的和够自家吃到正月十五的。蒸好的饽饽白如雪,软如棉,热吃筋香,凉吃如栗。饽饽一般只有过年才做,是我们关中山东庄面食的巅峰制品。
大拜年自午夜就开始,兴奋得毫无睡意的孩子们跟着大人家家转。我们山东移民的习俗是要在天亮以前给本族长辈拜完年,再远也得跑到,所以得由近及远早早拜。过去离我们村四十里远的刘家村人,都是天亮以前赶到,反之这边过去的也一样。天亮以后给本村的其他老人拜年。一般是成群结伙,男女各别。我和本族的兄弟们一起,进得一家后,即有人领喊:“爷爷给您拜年了!”然后磕头。这家的长辈按不同的称呼都得叫到。记得那时村中有个十九岁就守寡的王老婆,是移民来陕最早的,全村人都去给其拜年。王老婆生活极其节俭细法,家里有个枣园,都说她吃了枣后枣核都要收好晒干做燃料。王老婆每年收获的枣子专等着给来拜年的人分发,一到过年她则出手大方,只要喊一声“奶奶,给您拜年了!”都会收到老人的一捧红枣。有个顽皮的孩子口里喊着“拜年了!”却并不磕头,而是用脚踢了踢桌子,老人在里间关切地说:“不要磕了,别碰着!”照例一捧红枣做奖赏。此事已过多年,仍历历在目。
现今生活节奏快了,费时费力的饽饽鲜有人制作,灯笼则高高悬挂,拜年即使不用电话、短信,也很少有人起早贪黑了。我怀念儿时浓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