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星散文故事

  曾几何时,洪星在村子里可是最帅的小伙。

洪星散文故事

  他和招弟有点连带的亲戚关系,他是他妈带着他嫁到招弟舅舅家的,论起来,招弟管洪星他妈叫舅妈,洪星是招弟表哥。表哥是表哥,但是,他俩没有血缘关系。

  自从洪星到来之后,从小到大他们的关系就一直好,长大之后,他们自然就成了天生一对,两个人心心相印,家里大人也不反对。

  洪星来到招弟舅舅家之后,随了招弟舅家的姓,变成了李洪星,原名洪星顺位变成了他的小名,但他还是被人们洪星洪星地叫着,只不过大号里面加了一个李字,表明着他现在的身份归属。

  很久之前的农村,青年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除了考大学之外,男孩子们比女孩子们多一条当兵的路,而女孩子们则比男孩子们多一条嫁到城里的路。漂亮的招弟因为爱洪星就没有把自己嫁到城里去,可是洪星却让自己去当兵了,当兵也不怕,退伍之后,那些兵哥哥会照样回到农村,一般来说,提不了干就不能留在城里。几年之后,他们依然会你恩我爱地过日子。女人的心里,只要有爱就是一切,因为爱,再苦也感觉不出苦,再累也感受不到累。每天,她早早出工,田里地里,招弟都是最能干的铁姑娘。

  没有网络的时代,他们用鸿雁传书,伙伴们都羡慕招弟的每周一刊。每当那个一身邮政绿的年青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后面驼着两个大邮包出现在公路上的时候,招弟的脸都红红地看着他,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彩,伙伴们则在身后一起起哄,哦哦唔……那个时代各地农业学大寨村村都有自己的铁姑娘队,伙伴们起哄的时候,队长杨卫华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呵斥她们,不干活起什么哄!

  有招弟的信件的时候,那个年青人就会扬起手,朝着田里干活的人群喊,杨招弟——有你的信——!更多的时候是没有,他就会目不转睛地从人们期盼的目光中穿过,一路毫不留情地冲向前方。

  招弟热恋的洪星有好久没给招弟写信来了,伙伴们问招弟,洪星有好些日子没给你来信了吧?招弟说,他们军队里忙啊,天天训练学习的,哪能跟咱们老百姓似的,天天这么散漫?

  杨卫华的爸爸是公社武装部的老杨干事,别看他是个干事,可是,也有通天的本事,他家闺女杨卫华就跟着下乡的名额下乡到村子里的,以后,是可以跟着知识青年招工进城的。杨卫华下来之后,村子里也成立了铁姑娘队,她理所当然成了队长。没有铁姑娘队之前,女社员都是跟着男社员们一起大帮哄的,散散漫漫,这一成立了铁姑娘队不要紧,姑娘们斗志昂扬,一个死气沉沉的小村庄,让杨卫华治理得轰轰烈烈。到了晚上,她们还搞起了文艺宣传小分队,排练了挺多文艺节目,给村民们义务演出。没有工分没有补贴,但是,青年人们都摩拳擦掌,热情高涨。试想,在那个点灯靠油娱乐靠球的文化贫瘠年代,哪个不喜欢热热闹闹的有点生气?

  自从杨卫华来了之后,村里的文化生活也上去了。劳动之余,人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洋洋的笑容。

  杨队长来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调到公社文化站去了,这个还真不是他爸杨干事走的后门,而是书记亲自点的将,为此他还半开玩笑地批评了杨干事,内举不避亲,老杨,你有私心啊,这么能干的人你给我送到乡下去农业劳动了,怎么不给我放在适当的岗位上让她发挥更大作用呢?你工作做得不够扎实啊。杨干事虚心地接受了领导的批评,他知错就改,立即通过组织关系把杨卫华调到乡文化站去了。

  杨卫华走了之后,大家选举杨招弟当了铁姑娘队长,接过了杨卫华的大旗。接交仪式上,杨招弟心潮澎湃,她激动地说,杨队长,你放心吧,我一定让铁姑娘队的红旗永远飘扬在咱们村的每一片角落。杨卫华紧紧地握住了杨招弟的手,什么话也没说,把红旗庄严地交到了她长满大茧的手上。

  当了队长的杨招弟第一个写信把这消息报告给了还在部队当兵的洪星,信中,她充满自豪地跟洪星说,现在,我当了队长了,等你复员之后,我们将永远战斗在一起。

  工作多了,招弟就感觉时间不够用了,洪星有多久没有给她来信的事她也感觉不出来了,直到洪星退伍复员了,招弟才重新激动起来,在心里无比憧憬地遥望着远方,想象着他们比翼双飞的情型,脸上激动得红红的。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洪星复员之后直接就去公社武装部报到了,根本没回村里,后来,又听说,把洪星安排到别的大队当民兵大队长了,挂职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公社去,专职培训基干民兵,还可能抽调到县武装部去。

  招弟真替爱人高兴,难怪他从回来也没有时间来见自己,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被工作把时间塞满了,她理解他,她当了队长之后,身上就多出了许多事务上的事情,这些都让她身不能由已,所以,她理解公职人的工作繁忙。

  然而年底的时候,她去舅家才听到了一个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洪星要结婚了,和她们原来的铁姑娘队长杨卫华。她的脑子翁翁响着,四肢无力,晃晃悠悠走回了家,走到房山头的大墙外的时候,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扑通一下就坐在冰凉的地上了,胃里有东西往外涌,她感觉嗓子发咸,一张口哗一下吐出了一口血,她眼前一花,赶紧把眼睛使劲闭上,把头靠在墙上,让冰凉的石头冰着自己的额头。

  缘了一会儿,她觉得身上有点劲了,她使劲站起身,用脚擦擦地面,把血迹盖掉,她像没事人一样走进院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年后的时候,招弟交回了铁姑娘队的红旗,一个人去城里了,那个时候去城里不是容易的事,需要受户口限制,农村人进城里是找不到工作的,为了生存,她只能偷偷蹲在街连,藏在角落里炒点花生瓜子什么的拿出来卖,再怎么悄悄地偷偷地也挡不住天网恢恢,她终于被当成投击倒把份子给抓住了,公社派来的民兵小分队把她堵在没有青纱帐的`城市街头抓了个正着,带队的正是洪星。四目相对之时,招弟平和的脸上像挂了一层霜一样泛着寒光,她盯着洪星的眼睛问洪星,我就想知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洪星扭过脸去。他没法回答,是杨卫华下乡去了村子里之后,杨干事就带着她去了他所在的部队,给他订下了婚事。他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是,在后来领导反复做工作和自己思来想去之后,在利害关系面前,他终于做出了选择。可是这些,他不会对招弟说的。

  洪星现在已是县武装部的干事了,借调来本公社培训民兵,加上他的家在本公社,所以,处理这类突发的大事小情基本都由洪星带队执行。洪星自从进了县武装部以后,也认祖归宗,把招弟舅家的李姓去掉了,又改成了自己的本姓洪星。洪干事铁面无私,把杨抬弟押解回了村里,交给了治保委员会负责看管劳动。

  大家都以为杨抬弟的前途一片灰暗了,今生今世就彻底别想抬起头来过日子了。没想到几年之后,政策松动了,城里也不是不能去了,虽然费劲,但是,招弟好像拿出了拼死的决心似的,一心巴火又去了城里,她东躲*做着可怜的小生意,凭着她顽强的生存能力,终于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生存下来了。并且生意越做越大,从街边的东躲*到挺直了腰杆在城里买了房子开了门市,乡亲们都说,如今这个招弟可不是原来的招弟了,再回乡下的时候,招弟也开上了自己的车。

  而那个洪星也不是原来的洪星了,这几年他走不上正点,虽然从部队回来之后再没回到村子里务农,但是,他的命运似乎并不顺利,在县武装部当干事是当干事了,可是一直转不了正是编制,一直代干,几十年的代干,早让他心灰意懒了,再加上媳妇后来得了癌症,多舛的命运几乎把他所有的神气精华都吸尽了,他早早地谢了顶,也早早地佝了腰,更早早地白了发。如今,他早已退休,穿着中国老年男人特有的老头服装,带着线织的一把抓老头线帽,每天闲赋在家,偶尔和老同志们出去打打牌,风大的时候他就得早早回家,且不说身体痛风严重不允许他在外面多逗留,就是家里病老婆也离不开人照顾,他也没法出去时间太长。

  回顾自己的这一生,洪星感慨万千,偶尔遇到招弟的专车从眼前风一样驰过的时候,他也会跟天天在一起溜弯的老头子们吹吹牛,唉,咱就没那样财命啊,不然,我现在岂不也是杨总家的老太爷?坐在专车里出出进进,何必受这冷风吹?

  听他这样说,那些平时和他同进共退的老家伙们就会一齐转过头,用鄙夷的目光狠狠地剜着他,撇着嘴,异口同声地说,就凭你?也想着杨大老板的好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