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坛坛罐罐散文

  早上炒了个白菜丝,入口的时候,酸酸甜甜的,怎么会是这个味道?回到厨房,看到山西老醋的瓶子静静地立于操作台上,台阶式调料架上的坛坛罐罐的顺序已经改变了,难怪会错将老醋当酱油使用了。算了吧,也不是太难吃,就这样子一个人吃完了早餐。上班路上,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说给同事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醋溜白菜嘛!”

厨房里的坛坛罐罐散文

  对于白菜,其百搭的风格绝对称得上是东北冬季的当家菜了,何况是二姐家园子里纯绿色无公害的呢。一棵白菜,在我们家大概需要分三次才能吃完。通常的做法就是第一次,将外面几层的白菜叶,手撕后加五花肉、手工干豆腐炖,如果恰好有烀好的肉汤,炖起来是最好不过的。第二次就是将前半段白菜横向切成丝,只加葱、姜,糖,醋,类似于醋溜的半佛系做法,比较符合老婆的口味。第三次将后半段的白菜,顺着切成丝,加入些许肉丝,用海鲜酱油调成咸口的即食。当然,白菜是最随心所欲可以组合成很多吃法的食料,罐肉白菜,黑白菜等都是最基本的,而我到现在才摸索出来,当年妈妈做的白菜粉条汤为什么好吃了,原来她是将白菜丝炒过后再呲汤,加上肥厚的五花肉,简直就是少年时最好的吃食了。也是大哥总说的,总想在厨房的坛坛罐罐里找回母亲的味道,他总结出来的经验是母亲做的韭菜鸡蛋:先下鸡蛋,似凝未凝的时候将韭菜下锅,翻炒两下后即出锅。当然,最好还是头刀韭菜,开春的鸡蛋,才能尽显出独特的辛香气味。

  下厨房大概*十年的时间了,最开始学做菜,是在大哥在东林读北林的在职博士期间,用集体宿舍里的煤油炉。每至傍晚,宿舍的走廊里就会弥漫着呛人的油烟味。那时候,大哥经常做的就是酱肉,类似于红烧肉的做法,用料却简单了许多,那时候的调料不像现在这么丰富,分类细致,只是葱、姜、酱油。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会做连汤的龙须面卧荷包蛋,有时会一连吃好几天,让我在毕业后的日子里,看到龙须面,就会有畏惧的感觉。在那一年的时光里,是大哥用煤油炉做出的饭菜,让我渡过了第一次离家求学的苦闷岁月。

  后一年的时间,大哥分到了一间独立的'宿舍,说是独立,其实就是一间宿舍隔成了两间,提供给教职工周转使用,做饭需要到公共的厨房,彼时,煤油炉退休,换上了煤气灶。很逼仄的空间里摆着七、八家的厨房用品,各家的坛坛罐罐和煤气灶都锁在各自的柜子里。而大哥越发的忙碌起来,自己开始尝试着做菜,第一次做酱肉,因热油溅出烫到了右手腕部,至今还留着疤痕,那道菜半途而废,那一个傍晚也没能吃上饭,就赶到校外参加电脑培训班。大哥早我一些回家,看到的狼藉,很是耽心了一番。在大哥身边的两年求学时光,现在回忆起来,是那么的珍贵。正是那两年的时光打下的厨房基础,才会让自己在婚后的厨房中游刃有余。

  男人下厨房,多数原因是因为老婆的厨艺达不到自己想要的味道,要知道,六识之中,味蕾的记忆是最深刻的,这也是人们特别怀念“妈妈菜”的缘起。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在不同人的手中,会呈现出不同的味道。所谓的“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在女儿的食谱里,最爱的当属香辣肉丝,鱼香肉丝,糖醋排骨,红烧排骨。酱茄子,鸡蛋饼是最佳配菜,在女儿独特的口味要求下,我的鸡蛋饼是最素不过的,里面只加一味调料:盐。

  一个家庭,厨房大概是最重要的地方,维系着烟火中的婚姻,维系着烟火中的血脉,这股带有温度的每日三餐,以厨房为介质润泽了每个人的心,体味到真切的生活,体验到真切生活的美妙,也让走得再远的游子心里都会有个牵挂。

  烟火气到了极致就是人们常说的“镬气”了,我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就是热锅热油,爆锅时溅出的油气,遇到明火后突燃在菜上面的火,也就是爆炒的一种方法。最有感的就是二姐炒白菜时,小笨磨榨出来的油,自家园子种出的蒜爆锅,突发出来的蒜香,还是少年时的味道,昭示着一个家族的厨房里的坛坛罐罐的传承。

  记忆中感觉母亲没有什么拿手菜,是因为母亲的每一道菜都是拿手菜,对母亲厨房里的坛坛罐罐,记忆最深的当属两个大坛子,一个盛满香得腻口的荤油,是略黄色半透明的在冬季低室温下凝固成白色的固体油脂,是冬季炖菜的主料,也为物质贫乏时期的厨房增加了香浓的味道。另一个装满花生芥菜丝的坛子,是奶奶从山东老家带来的手艺,执行者是母亲,闷好后的花生带着浓重的芥茉味,是治疗感冒的上好食材。奶奶留下来的菜式,还有一种是米肠,不同于朝鲜族的米肠,是用糯米入猪的大肠或者小肠内,卷成圈后再煮熟,是每年年夜饭家人的最爱,可惜的是,不知道里面还需要添加什么材料,奶奶这个手艺已失传。

  母亲与奶奶同一年离世,从此,一个家庭少了烟火气,慢慢地,少了烟火气的老屋也慢慢地衰败,她们的离去,成为夜空中遥远的星,只在微薄间散发着温暖的光,相互守望着,让我感到厨房里坛坛罐罐中传来的温情从未离去。而此时,厨房外隔壁楼的广告灯,忽明忽暗,穿透窗子,跳动着,很像一场不愿惊醒的梦。

  2018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