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雨散文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我躺在窗台边的小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天亮。窗外重雾笼罩着大地,昏暗的路灯在雾气里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屋檐下小雨“滴答滴答”地响了一夜。在这少雨的春天里,雨水是农人盼望的喜事,在农村,流行着“春雨贵如油”的谚语。我看着昏黄的窗外,想起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佳句。
窗外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我掀开窗帘看了看,赶紧起床。我还要赶到三十多里外的小学校去上课。昨天下午,我和布兴小学的老师到他们学校办事,因天色晚,故在此留宿了一晚。布兴又叫“苏布葛”,这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小街,这里住着彝族、苗族和汉族,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我洗涑完毕后,轻轻地驾起车,顺着大路朝我们小学校驶去。收音机里播放着塞缪尔.厄尔曼的著作,窗外万般的寂静,蜿蜒的公路顺着山顶穿过草场,一直伸向远方。远处的山头,近处的草坪,都在厚重的浓雾里若隐若现,重重浓雾仿佛要把整个山涧填平一般往下压。浅绿色的小草上沾满露水,细密的露珠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在草尖上,随着微风滚落于地面,宽广的草坪在漫天的迷雾下显得昏昏沉沉的。我小心翼翼地在这天与地相连的山路上行驶着,偶尔有一两个赶着牛羊的牧羊人披着披毡在慢慢地向前有着,开始了他们一天浓雾中的放牧生活。他们身上披着披毡,背上挂着斗笠,手里倒提着羊鞭,腋下挎着一壶浓茶,衣袋里揣着一小瓶烧酒。在这样的天气里放牧是一件及其枯燥的事。天气阴冷,湿气寒重,最要紧的是要盯紧牛羊,在这视线不好的时刻,丢失牛羊是不容易找到的,这是一家人几年的积蓄。也有的放牧人是一些留守的妇女,他们的丈夫常年在外打拼,自己赶着牛羊,拿着针线活,开始了一天的.放牧生活,在他们身旁的是还没有达到上学年龄的孩子。孩子们裹着披毡,乌黑的小手拿着妈妈在集镇上买来的饼干和沙琪玛,他们乖巧地坐在母亲旁,看着一只只羊儿在吃草,也在憧憬着明年或后年能到学校去上学,山区没有幼儿园,他们的童年只能在这样雾天或烈日下放牧渡过。
车子在路上慢慢爬行着,偶尔经过一处低洼的山谷,隐约可以看到稀疏的村庄,在群山和浓雾里露出半个低矮的头。四季常青的松针挂着一颗颗欲滴的小水珠,静静地守护着这古老的山头,与远处的村庄遥相呼应着。我怀着愉悦的心情向前行驶着。
经过半个小时的行驶,我到达一个岔路口,这个岔路口有个小村庄,叫做“白发溪”。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经常在浓雾里找不到路,但是每次到这里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村头那个电网变压器。这个变压器成了我们雾天里行驶分岔路的路标。每次在一个人骑摩托车在浓雾里看见这个变压器,就像大海里迷航的渔船突然看见港湾里的指示灯那么高兴。
一条泥泞的道路从村子里穿过,经过雨水的冲刷和村里人生活雨水的浸泡,道路变得坑坑洼洼,凸凹不平,低洼处灌满雨水和泥浆。车子走在上面就像坐摇篮一样颠簸,也像是刚会走路的小孩般跌跌撞撞。不过村子里的人却很热心。有好几次,我们经过的时候,车子陷在泥潭里,都向村子里借锄头和绳子等物,村民们都很热情,他们听说我们是里面的老师,也很愿意帮助我们。
后来因为教师紧缺的原因,本来有两个老师的小学校又调走了一个,我成了最后坚守的人,防滑链、雨靴和锄头成了一年四季漂泊山区的必备品。我慢慢地驾着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行驶着,车子像一个喝醉酒的大汉在路上摇摇晃晃地向前爬行。时而前轮滑在路旁的侧沟里,时而后轮陷在路中间的泥潭里,时而整个车身骑在因大货车碾压而出现的凹槽上。这茫茫的草山上,晴天里,纵横交错着许许多多的便道路。可在雾天里这纵横交叉的山路和迷天的大雾便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天然迷魂阵。岔路口没有标识物,天地间没有方向感,加上湿滑的泥浆。所以每走一段都要屏住呼吸,然后长长地松一口气。
经过一个叫“大垭口”的村庄,这里是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在天晴的时候,经过这里都要加足油门,下坡的时候车子打滑。我打算绕一段路。来这里工作已经三年。刚来的时候,经常在这里迷路。浓雾里连续几个相似的道路交叉口,找不到标识物,只是在浓雾里听见犬吠声。但是又不敢顺着路走下去,生怕有错了路,回来的时候摩托车打滑上不来,连原来的路也找不到。如果徒步下去问的话又要走好远的山路。所以经常多绕好远,经过几年的记忆,大体也能分清方向。曾经有一天早上,天上下着雨,雾也很大,一不小心走叉了道。便一直往前走,直到一个坡度很大的山头,车子打滑了好几次都没上去,我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随着时间的推进和赶路次数的增多,这样的情况渐渐出现得少了。
就在犹豫的瞬间,车子骑在了路中间的土堆上。这狭窄的山路,经过大货车的反复碾压,形成了两条深深的凹槽,凹槽里全是软软的泥土,路中间隆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土堆。有的地方雨水顺着凹槽流淌,变成了两条深沟,这深沟像似给这狭窄的山路开膛破肚般可怕。车轮深深地陷在泥浆里,动弹不得。我看了看手机,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虽然我在的学校是一师一校,没人监督。可我不能迟到。在小学低年级的山村孩子眼里。老师成了他们的行为标准。我如果迟到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便无法教育上学迟到的孩子。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圈。周围除了大雾,没有一个哪怕是会动的身影。此刻,我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我像往常一样从车里拿出千斤顶,打算把车轮顶起来,再往车轮下面塞石头。然后再发动车子。可是车轮下面是雨水浸泡过的软泥。千斤顶一使劲,便往下沉。在这光秃秃的山上,找一块石头都要跑好远。我脱下外衣,光着膀子,抱来一堆石头,双脚踩在翻鞋口的泥浆里,在千斤顶下面垫了两层石头。使劲地摇着千斤顶。终于把车轮抬离了地面,我赶紧把石头塞在车轮下,一块,两块……车轮下面塞满了,我又找来不少小石块在车轮前面和后面铺了一条小道。轻轻地把车轮放了下来,看着满脸的泥浆和汗水,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手掌上、手臂上沾满了泥浆和水。晨风轻轻地吹来,手臂有些发冷,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了,我钻进车子,把车子打燃,可车子晃了两下,又在原地不动了。我心里默默地想着,现在只有另想办法,若是再用千斤顶,那要迟到的。我把车子倒了几公分,在车轮前放了几块小石头,然后又把车子向前走了几公分,再在车轮后面放几块小石头,然后又把车子向后倒了几公分……如此往返了六七次,车子像爬楼梯般地离开了那个陷坑。我在离陷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车,走到旁边一个泥坑里,操起泥水洗了洗手臂上的泥浆。
驾着车子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一样顺着山梁上的小道往下歪歪扭扭地向学校驶去。孩子们撑着雨伞出现在晨雾里,我由衷地高兴,看着他们一张张笑脸,我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