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梦散文
这几天连着做梦,其中两个是母亲的,一个是课堂,一个在赶路。
母亲隔天来一回。一次是曾经的面貌,还在地里忙碌,来回照料我吃这吃那。秋天的故乡是最适宜回去的。这是瓜果梨桃、菜蔬新麦最丰盛的时候,也是母亲最好表达心意的时候。别人都忙田里的收成,我们家地少,一茬麦一收就剩下门口的瓜菜果园。父亲务息下的葡萄架下,坐着就能摘到葡萄串。母亲便比着别人家的忙活,吃完上顿想着下顿,一会儿煮玉米,一会儿摘蜜瓜。要么做煎饼。有时候我就想,我们一回家,最忙的就数锅灶了,一天到晚闲不下来。母亲总是一付汗津津的面孔,从厨房里端一盘吃的出来放到我们坐着的阴凉下,笑着说:尝尝,多吃些,回到城里吃啥都得买,就不方便了。而她一转身就又看到了新的目标:割点儿韭菜,包点饺子吃吧。
另一次像是年迈住在我这里的时候,面容有些模糊,说啥也记不得。父亲走后,母亲总共跟我住了约一年半。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年半,也是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光。母亲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给我留下的一个极深的印象,就是在楼上窗口前看着我回家的样子。那是一幅令我极其动容的神情,也是我一想起来就能落泪的模样。那一年多时光里,母亲最高兴的就是晚饭后我陪着她去散步的时候。来回一路听她说过去的故事,像小时候跟着她去外奶家的路上,我也觉得非常快乐。
梦是什么?我倒没觉得白天特意想母亲,只是农历七月十五快到了,盘算过要回老家去上坟的。大约,还是日有所思吧。这个时节,想故乡,想父母留下的家,想家门口的果园,很正常的。
那个课堂的梦很好玩,一个大课堂里人声鼎沸,我并不在其中。醒来想了半天,倒是很符合我的情形。我这半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有好好到学堂里深造。这种老与学堂有关系的梦也不是一次,过去老做的梦是在中学里,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放假了,我的行李什么的不知道去了哪里。跟我的同龄人相比,我确实有些时运不济,刚刚恢复高考的时候工作了,考上学因着经济条件太差放弃了,之后再没有得到进学校的机会。如果说我的人生某一步没赶上趟,就算这一步了。如果不承认命运的安排,假若我在其他地方工作,可能都不会留下这个终身遗憾。没办法,遗憾的事情无法避免,只能经常到梦里找补去了。
赶路,是在交通车上吧。今天看电视,延安地区一辆大客车追尾,车上39人中36人亡2人重伤一人轻伤,骇人听闻。一路赶来,如果搭不上一辆安全的车,很可能就是不归路。经常坐车,常听乘客抱怨,怨车慢的,怨走走就停的,有怨司机超载的。但我很在意的是司机拉着一车人还满不在乎地接听手机,旁若无人地跟熟人或者票员吹牛说话。这跟我们身边许多事情都很相似:有点儿把握别人命运的权力的时候,牛皮哄哄,不可一世。
嗨,还是不说司机了。我想,赶路的梦,更多是对人生一路走来的表述吧。人生似乎一直是在赶路。不是等车,就是前行,直到终点。有人说,人生是等待,他的道理是我们总是从这一站到下一站,候车上车;有人说,人生一直在路上,起点是生命的呱呱坠地,终点则是落下最后一口气。我们不停地走,不停地看新的风景,直到永远。好像都很有道理。我倒觉得,赶路说人生比较准确。等待,只是行进中的间歇,是不断前进中不可或缺的成分;在路上,是总趋势,生命的发动机,没有停顿的可能。
还不得不回到一辆车上。当许多人抱怨这或那的时候,每每到了一辆交通工具上,我都不再说话。如果有熟人朋友,我会跟他说,我们已经搭上来了,生死祸福已经由不得我们,快走一分好还是慢行一秒安全,谁也说不清。我们能走向目的地还是永远走不到目的地,这一刻,我们的命运其实已经交到了司机或这辆工具手里。
人生的最简单处,就是一个人一样交通工具。
亲情、知识、人生,大约是囊括我的全部东西了。每个早晨朦胧之际,想想刚刚经过脑海里的事,挺有意思的。
2012年8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