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古城散文
中原古诗人很少歌咏大理,因为,他们很少来这儿。
可是,一句诗,大理人自己的诗,很好地补写了古城的神韵,大气而不失柔婉,温润又饱含沧桑:一水绕苍山,苍山抱古城。
这水,就是洱海。
这山,就是点苍。
山水间,一座古城静静地卧着,多少年了,就这样静静的卧在西南一角,少有中原古城的烽烟,少有中原古城下的声声鼙鼓和厮杀声,在这秀丽山水的一角,静静的,卧成一处世外桃源,一处人间生活的后花园。
我很替唐末人惋惜,当时,战争频仍,屋舍为墟,为什么不鞭一匹马,任嗒嗒的马蹄一路南来,在这儿观洱海鱼,看点苍雪,甚或是登上高山,咏诗一首?
我也曾替宋朝靖康年间的人遗憾,金人的铁蹄,一路践踏,生灵涂炭,“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只见残垣败井,不见人家。大理,当时,一片升平,歌舞之声响彻夜空,他们为什么就不着一双草履,来此逍遥?
多少年后,我来到这儿,来到这块远离争斗的洁净之地,来来段和誉的故乡,来到高量成的故土,来到茶花的生发地,来到《五朵金花》歌声飞扬的山水,来看我心目中的大理。
这是一块神圣的土地。
她那么老,以至于不输于中原的任何古城,段思平、张胜温、李元阳,一个个名字,在历史的云烟中,熠熠生辉,擦拭不去。
她那么静,在中原历史深处,鼙鼓声声,金铁交鸣,战士血,苍生泪,交织横流时,这儿,山仍青着;水仍白白;一片情歌响起,与天空的圆月交相辉映。
这儿不需要诗,因为,古城就是一首诗。
这儿不需要传奇,因为,古城就是一部传奇。
走在古城,街道,是青青的石板。城墙上,藤萝一抹碧绿,在告诉你,岁月是如何沿着这古城墙,一寸寸爬过的;当然,还有街巷,还有木楼,还有雕花镂空的建筑,如古塔,如寺庙。
时间,早已过去了千年,可是,风,还是昨日的风;水,还是往日的'水;古城,还是当年的古城。沿着街巷,一个人悄悄地走,不发一声地走。这时,一颗心也就变得清清静静的了,一袭说不清的忧伤,竟然微微地荡漾上心头。这,大概就是怀古之情吧。
走大理的小巷,最好选个细雨天。
大理多云,雨也不少,招手即来,多情得很。这时,在细雨中打着一把伞,轻轻走在古城小巷中,听着隔壁女子叽哩嘎啦地笑着,或者唱着“大理三月好风光哎——”一颗心也跟着柔柔地飘,无尽头地飘。抬起头,墙头上,或招展着一簇儿花,或笼罩着一丛绿荫,让人的心格外熨帖,也格外宁静。
大理人爱养花,“家家流水,户户养花。”是真实的写照。其实,大理的女孩,就是大理最好的花啊。大理的山歌,也是大理另一种最好的花儿啊:随便哪儿,一声山歌响起,让人听了,都会心为之驰,神为之摇。
至于水,就在身旁流着,不喧嚣,不奔腾,款款缓缓,风情万种,映着花儿,映着绿叶,映着楼房,还有人儿。水太柔,以至于人不敢临流照影,害怕惊着了流水,她会害怕的,会羞涩的。
就这样,在细雨中走累了,漫步登上小楼,找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下,看风雨中的古城,一派迷蒙,好像一幅清淡的水墨画一般,轻轻在雨中晕染着,悄悄地润泽着,也是一种彻心透肺地享受。
当然,如果是餐馆,最好是洱海边上,要点米酒,点上酸汤鱼、黄金片,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侧头楼下,洱海上烟雨迷蒙,有船只不归,在雨中远去,再远去,一直进入烟雾深处,把自己的心也带进了烟雾深处。
烟雾深处,有山歌声响起:“韭菜好吃不得连根拔啊,好玩的表哥不得在一家啊——”歌声柔婉如水,多情如雾,细腻如桌前放着的米酒。
一切,都那么和谐。
一切,都那么平静。
这,才是大理最美的地方,美得让人流连忘返,不容离去;离去后,又辗转反侧,寤寐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