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的抒情散文
小小指甲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凤仙花。纯粹、圣洁,没有国色天香的姿色,它淡淡的,香香的,丰盈了我童年的梦想。
——题记
“二姨,看我妈给我包的红指甲漂亮不漂亮?”五岁的外甥女跑到我跟前,伸出她红红的指甲让我看。她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她的两只小手被她的母亲用指甲花包染得红彤彤的,等新指甲还没有完全生长出来时,再包上第二轮。看到活泼可爱的她,我如同看到了童年的自己。那淡淡的花香,填满了记忆的小船,那些迷离在光阴里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时候的我性格特别活泼,也爱臭美。我喜欢看芝麻开花,从底部一直开到顶端,节节升高,洁白如云,柔美甜润;向日葵,像金黄色的小太阳,圆圆的,暗香浮动,吸引来许多小蜜蜂,嗡嗡嗡地叫不停。我尤其喜欢墙角、地头种的指甲花,像小小的花蝴蝶,一串串,一团团,花团锦簇,开得灿烂。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种花了,我们这儿大人小孩都管它叫小桃红。我时常可以从邻居奶奶、婶婶那里得到一些小桃红,我开心地数着,一朵,两朵……像捧着心爱的宝贝一般,我回家来央求母亲用它来帮我染指甲,有手指甲,也有脚趾甲。小小的,纽扣一般,红红的,惹人喜爱。
小小指甲花,生命力特别旺盛,它对人们无所求。在春阳的照耀下,在春雨的浸润中,吸收了天地精华,它的种子不择地势,争先巩后地发芽,它的叶子长得细长,像眉毛,像柳叶。六月,它鼓起了花苞,片片花瓣,或张开,或被包裹在里面,可爱至极。它的花期很长,从初夏季节的欣然怒放,一直到落叶飘零的深秋,常开不败。“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指甲花,或深红,或浅红,或洁白,或粉色,无论哪一种色彩,包在手指上,都会呈现火一样的红色,像一团团跃动的小小火焰。炽热、惊艳、灵动,非常神奇。
春回人间,清明前后,种瓜种豆,也是种植各种花卉的最佳时间。西邻居红奶奶和我家一墙之隔,儿时的记忆里,我喜欢搬个小板凳,踩在上面,趴墙头上看红奶奶种花花草草,特别认真。红奶奶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她非常善良、勤劳,喜欢帮助别人,天生一副热心肠。她一生共生了三个女儿,令人遗憾的是无儿子,村里人背地里称她是绝户头。将来,他们家这一门后继无人,是要败落的。我听了,小小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姑姑们都出嫁了,将来红奶奶老了病了谁来管,她家的院子谁来继承?但红奶奶听了,只是一笑而过,一点也不介意别人这么说她。“人生百年,谁都会老。没有儿子,我还有老伴,还有几个孝顺女儿。”她是个乐天派,与世无争,她更是个爱花之人。她一边愉快地哼着豫剧《花木兰》里的“谁说女子不如男”,一边在院子里的墙角边种植了许多的桃红。我仰起脸,满是期待地问:“红奶奶,你种的桃红什么时候才会开花呀?”
红奶奶性格温和,拿着小铲子,眯起一双笑眼,不急不躁地说:“孩子,快了,等到知了叫了的时候,桃红就会开花了。等桃红开了,我给你多掐一些,就可以包在手指上,多漂亮呀。”说着,伸出她那胖胖的`手,让我看。
春阳正暖,我却对桃红充满期待,望眼欲穿,我盼望着夏天快快到来。盼望着桃红早点开花。桃红开花的季节,绿枝摇曳,像蝴蝶一样的花瓣随风摇摆,姹紫嫣红的,满院子飘着淡淡的清香。一场暴雨过后,桃红娇嫩欲滴的花瓣被风吹落,跌落在泥土里,令人心疼。红奶奶惋惜地把它们捡拾起来,洗干净,留给我和妹妹包指甲用。
小时候的我除了听说书,看电影,最喜欢做的事大概就是染红指甲了。宁静的夏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我则坐在小板凳上耐心地等着母亲把一切家务活做完,好有空闲坐下来给我包染指甲。因为白天小孩子的手乱动,无法包指甲。只有晚上睡着了,手脚才会老实。据说明矾可以提亮颜色,并不褪色。母亲用红奶奶给的明矾,和白天在村子坑边上找来的麻叶给我和妹妹包染红指甲。母亲小心地把花瓣一点点地揉碎了,和捣碎了的明矾放在一起,轻轻地溥在我和妹妹的手指上,再用掐来的麻叶,一层一层地裹住手指,最后用她做针线活的白线缠上几圈系上个活扣。晚上,我们不敢掉以轻心,睡觉时手伸开,一开始我还小心翼翼地保护好,十指分开,怕一不小心会碰掉。迷迷糊糊睡中,还不望看一眼包的指甲包脱落没有。睡梦中,一大片火红的指甲花开得正艳,红通通的,自己摘了一朵又一朵,高兴得能把自己笑醒。可是,往往一睡着,不知觉地就会用手去挠痒痒,结果好端端的包好的指甲包给弄掉了。早晨翻身起来,懊恼地发现,拆掉包的指甲红红的,而提前掉了的颜色淡淡的。害得母亲第二天晚上再重新给我包上,这样,颜色就更深了,黑红黑红的的,红得发紫,把指甲肚也给染红了。我一直感到奇怪的是,所有的指甲都染成了红色,而唯独食指不能包染,我问母亲,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人的一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总会留下一些遗憾,这应该是一种缺憾的美。
后来,红奶奶因病去世,红爷爷也没有了,她家的院子被她本家的侄子继承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她的院子里看到过桃红。
记得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曾写到惠安馆里的那个疯女人秀贞未婚先怀孕,男子一去无音讯。因此秀贞的孩子一出生便被她母亲送了人,她从此变得疯疯癫癫。英子的出现,圆了她的女儿梦,她时常把小英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来爱。她虽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并不耽误她爱美,在指甲花开了的时候,她掐了一些来,她把红花弄烂,和着明矾,堆在英子的指甲上,耐心地给小英子包着红指甲。英子那时才知道,指甲花原来有这种奇妙功能。小小指甲花,它不染世俗的浮华,淡然、纯净,充满了爱的味道。
如今在指甲油盛行的今天,这种最质朴、最天然的染指甲法已渐渐被人们所遗弃。我想:大概没有多少人还记得那种原始的包染手指的指甲花了吧!
……
在温暖的晨曦,或日落的傍晚,我时常会想起小小的指甲花来,依然喜爱如初,心里顿觉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