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记忆之冢疙瘩-散文故事
冢疙瘩在我村与邻村的交界上。
至于埋的谁,不知道。老人说埋的是皇上的第九个女儿,那个皇上,那个女儿,说的准吗,你说是就是,我提个笼笼走了,剜草去。管它呢,只要玩得高兴。
小时候,剜草是我最喜欢的事。提个笼笼拿个铲铲,三五个伙伴,说走就走。
冢疙瘩是个荒滩滩,瓦杂片多,草稠,马鞭草最多,一会儿能弄一大笼,可刺戟草也多,一不小心就扎了手。扎就扎了,搁嘴上一吸,再揪点刺戢叶叶,揉出水水,一抹,就止血了,也不疼咧,可灵验。太阳毒,便编个草帽圈圈,头上一戴,蛮顶事的。找个树荫荫,挖个洞洞,里面放上一把草,拥土覆上,插个铲铲,褪下各人脚上的鞋,看谁能把铲铲打倒,打倒了就赢了洞洞里的那把草。光顾玩,眼看天黑,草输了个精光,赶紧剜。赢了的坐在土圪垯上冲你嘿嘿笑,得意死了。这会儿也顾不得扎不扎手,其他人还在一个劲的催,多半笼笼,再蓬蓬,看看差不多,急火火往回跑。离村口老远就听见娘的喊声,我便大声应,回来咧-----
娘说弄了一后晌就弄了那么点,弄不下也回来早点,听见了么。听见咧,我噘着个嘴,娘打着我身上的土。
由于是俩村界畔上,所以邻村孩子也来玩,我们便互扔瓦片片,玩打仗,有时打着了,便听见哭声,还有説叫大人去,我们就一哄而散。
冢疙瘩旁有一片坟地,娘说,晌午没人不要去那里,那里有偷娃的,还有狼呢鬼呢。不远处有一片甜秫杆地,我们就时常在旁边打转转,见没人,就折上一根赶紧跑。狼呢鬼呢我没见,但甜秫杆很甜,我知道。年少无知,不觉得怕,坟地多刺猥,我们常去逮,特别是蒿草里,但也有蛇,我最怕了,一不小心就踩着了,下得我大喊,胆大的却用树棍棍挑起扔在大路上。我们还常常躲在坟地里烧嫩包谷棒子吃,坟地多瓦铛,大人捡来大些的'以备香火用,我们便把棒子还有红苕架在瓦上烧,还未熟透,就抢完了。
但后来真的发生了一件事,离冢疙瘩不远有一处果园子,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被害了,家人做饭去了,小女孩一个人在看园子。此后我便不敢去那儿了,只是远远地望着那个地方,那个有许多故事的地方。
我上了初中,便更少去了那里,随着时间流转,那个地方逐渐被平整了,冢疙瘩也愈来愈小。平整了的土地逐渐被分到了各家各户,人们从地里整车拉出瓦铛片片,还有完整的,都扔了,许多年后才知道,那都是有价值的东西呀。
上高中的一年暑假,我还着意爬了一次冢疙瘩,这久违的地方,这儿有着我童年的许多乐趣的地方。如今已缩小到了几分地大的规模,北眺咸阳塬,这儿离咸阳很近,江南的才子山东的将,咸阳塬上埋皇上,也许这里真的埋着王呢,我又南望终南山,终南隐隐,烟霭缭绕,家乡的冢疙瘩啊,何时才能揭开你神秘的面纱?
后来工作以后,才查了许多资料知道,它是西汉时犬戎宫遗址,筑于高台上,面积很大,后来被项羽一把火烧了,成了废墟,怪不得那里有一层厚约几厘米的焦土层。是难得的文化遗址,可惜凡者不知,以至于此。
哎乎,冢疙瘩,家乡的冢疙瘩,先人的骄傲,童年的欢乐,都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了。
可每每回到老家,远远看见尚还残留的那点冢疙瘩遗迹,便细细品味我的年少时光,让这种思念弥漫在我的皱纹里,在我的不自觉已生的华发中。也每每在远离老家时,儿时的欢笑,以及小烦小恼,都怦然心中,久而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