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伦的滋味散文
人,各有各的嗜好。将墨汁尽情泼洒在一摞摞纸上,就是我的嗜好!
自青少年到结婚,至女儿读书这么些时日。都指望这嗜好,能发扬,让其光大,不奢求辉耀别人,只图能微微点缀一下陋室,余愿足矣。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人,叫它做写一毛一笔字;肚里多少有点墨水的朋友,管这叫练书法。自个儿却暗自羞愧,如此胡涂乱抹了许多时日,竟无些微长进,岂不有辱‘书法’二字的斯文么?
记得几年前的'某一天,忙里偷闲练了会儿字,竟然忘记将纸笔各就各位。待我干完他事回家,打开陋室一看,惊得我直呼阿弥陀佛。
屋子里一片狼藉。此情此景,即使是被查抄过的房间也不过如此。小巧的DVD长了脚杆,自作多情地找电视幽会,相拥相偎爱意缠一绵。半截铁皮暖瓶壳制作的笔筒,倒卧在‘墨’泊中;十数支生不了花的秃笔,在黢黑地汪洋横仰竖搭;有字没字的一叠宣纸,在漆黑的深渊呻一吟、挣扎......毋庸置疑,搞得陋室一片狼藉的罪魁,一定非‘她’莫属——我们刚过周岁的小女儿‘鹃鹃’。
此时此刻此地,我们的鹃鹃宝贝,还坐在写字台前的地上,正优哉游哉地经受着,写字台上淌下的墨汁隆重地‘洗礼’。当我瞧见我们的小可怜儿那副模样,简直是既心疼,又忍不住想笑。她那张圆圆的小一脸蛋儿,活脱脱一幅灶神、包公、张飞三张面孔的重叠组合,只看得见眼珠两边的几点颜色是白色的了。
面对小可怜,我无可奈何。一肚子春夏秋冬二十四气,任随它们在胸腔里角逐、厮杀;这时,妻走进了陋室,糊里糊涂地便充当了我的出气筒,于是我劈头盖脸地,把心里的烦躁、懊恼全都向她招呼过去:
“你是死物,还是活人?家里整得一塌糊涂,还装瓜瓜!到底是耳朵聋还是眼睛瞎?棒槌安上眼睛也算个人!”
妻始终抱守她的信条。只要见我一来气,便会用沉默的盾牌低档我充气的利矛。每遇这种时候,你就是拿锥子撬,也别想把她的嘴撬开,更莫说指望她出声了。
我在一旁喘粗气,妻忙着收拾打理。鹃鹃仿佛晓得自己惹了祸,坐在地上悄悄默默不作声,两只明亮的小眼睛骨碌碌转着,东盯盯、西瞅瞅,一副傻了吧唧怪里怪气的小可怜相,逗得我忍不住心里想笑。
妻见我由暴风骤雨转为多云间晴了。一边抚一慰、一边指冬瓜说葫芦地逗趣说:
“ 来,我们鹃鹃乖,鹃鹃长大了也写字,莫学他没出息,要写得超过他,拿个大奖回来,让他耗子钻蒸笼,巴巴实实地气安逸!”
果然,妻当年的话得到应验。几年后的一天中午,回家吃午饭的女儿,兴高采烈地跑拢我身边,两只小手神秘兮兮地背着,小一脸蛋儿洋溢出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兴奋,叫:
“爸爸,你看!”
两只小手高高地举着,将一张鲜红色的奖状,呈递在我眼前。‘奖状’两字闪着灿灿的金光,下边是:
鹃鹃同学:
在市首届中小学生书法大赛中,您的软笔书法作品,被评为,
小学组:第一名
特发此状 以资鼓励!
此情此景,我脸上在笑,心里却惭愧。但心灵深处仍然洋溢着幸福!
妻和我,相互对视一阵。我尴尬地一咧嘴,羞愧藏在心里;妻嫣然地像朵花,幸福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