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杜鹃抒情散文

  几年前的一个暑假,父亲从山里挖回几棵山杜鹃。

山杜鹃抒情散文

  杜鹃从家乡的山里挖来,父亲说,看着她们,就仿佛看见了那片生养了她们的广袤土地,很有亲切感。

  当天下午,我俩在院子里忙着把她们种下。黄昏时忙完了一切,我俩便坐在门口的灯下休息,满心里都是喜悦。父亲望着刚种下的杜鹃,说,这个假期要把工作调回来,可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也会有时间精心护理她们,说不定明年就可以开花。说的时候,眼里漾着笑意。

  父亲在家乡的一个中学教书。闲暇之余,喜欢爬山钓鱼,侍弄花草。近几年由于我和妈妈来了县城,他又忙工作,又要照顾家人,两头跑,爬山钓鱼已经没有了时间和兴趣,而他的花草又大多移栽到县城的家中,周末才能回家的他平时实在无暇护理,所以这个假期想把工作调动回来,一家团聚,兼与花草相会。

  没过了几天,他便出去忙着调动工作了。忙了许多时日,托了许多人,陪了许多谨慎和笑脸,可惜不知什么原因,终究未能成功。而他带回的几株杜鹃也因气候不适,一棵接一棵地死去。那些日子,父亲脸上的'笑容少了。

  收假前几天,我俩又坐在门口闲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自然就扯到了山杜鹃上。父亲望着院子里仅剩的几株杜鹃,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说,这大山的女儿,是挣扎着硬从坚硬的石头缝里挤出来的,耐晒耐旱惯了,到了这安逸的地方,反倒活不了。不过也唯有在山里,才显出她们刚健而粗旷的线条美来,我擅自移栽,反倒是害了她们。

  我看着他,看出了他一闪即逝的难过。父亲独自在家乡教书,已有十余年了。这些年中,他教学成绩一直领先,原本调动只是小事,可他的许多同事都早已凭借各种关系或升或调,而他屡次要求调动工作都被学校以“保存师资”为理由拒绝,一拖便近十年。他也有过不满,但终究只能守着失望继续孤独而努力地工作。可是凭借父亲的教学能力,调到城里教学条件较好的学校应该更能施展才华,更何况要求与家人团聚本是人之常情,这些在别人那里轻轻容易的事情,奈何到了他这儿竟是难如登天了。

  我轻轻叹气,但他随即又说,我也是大山里长大的人,她们耐晒耐旱,我也能担当起生活的风雨。不能在城市的红尘里发芽,就在大山深处寂寞而快乐地开花吧。

  我点了点头,望着院中的杜鹃,想起了她们火红的花朵,那样地红,是热烈的血色。

  时间不断推移,山杜鹃又一棵棵死去,最终只剩下一株最大的,顽强地发出了芽。而父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也不提调动工作的事,他安心在大山里教书,并重拾了他在山里水边的欢笑。

  父亲终于又坚强快乐了起来,不,他其实一直很乐观,如那山里的杜鹃,从生活的岩缝中顽强地发出芽来,把根深深扎入土里,吸收着水分和养料,克服了胆怯,战胜了焦渴,只待开出那朵用血凝聚成的、鲜红热烈的花。

  大山里的人,就该这样,生活的压力越重,就越要高昂起头;身上越有伤口,就越要把痛苦忍受!

  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回到家,开门时一回头,看到那棵仅存的山杜鹃的一个枝杈上,绽出了两朵小花,那在阳光下如此热烈鲜艳的血色,一如这养育了它的红土地,一如父辈们挥洒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