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志
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每年春秋农忙时节都会去帮大表哥干农活,做了一辈子农民的大表哥常说,干起活来赶不上父亲。
我们也因此把父亲当做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工作或生活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总愿意和他唠叨几句,老实巴交的父亲就会辗转不眠几个夜晚。有时父亲唠叨几句,我们又免不了顶撞他几句,父亲便说,老了,管不了了。
母亲更是依赖了父亲一辈子,开资了父亲会把一个月的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买回家,然后把剩下的钱悉数交给母亲。年轻时,他不会做饭,但逢年过节母亲包饺子时,他总会坐在旁边陪母亲说会话,让忙碌中的母亲感到温暖。家里被单等大的物件也全都由父亲来洗,不管多忙他都会把柴禾剁成段,捆好,方便母亲做饭用。父亲退休后,把做早餐的活包了下来,当然都是把咋天的剩饭剩菜热一下,父亲一边烧水热饭,一边唱黄梅戏,真是乐在其中。冬天的早晨,他会冲一杯奶粉给还在被窝里的母亲。母亲爱玩麻将,父亲尽管一直都很反对,但是当我们抱怨时,父亲又总是说,你母亲就这点爱好,现在岁数也大了,爱玩就让她玩吧,有时母亲误了饭点,他就会忙忙的把饭给送过去。
小时候,总觉得父亲有点怪,凡是我们爱吃的东西,他总是不爱吃。有一次回家看见父亲连着吃了三个苹果,我问母亲,父亲不是不爱吃苹果吗,母亲说,以前家里困难,孩子多,他是舍不得往自己嘴里填。
每次家里包饺子,父亲总嫌包的少,可是煮好的饺子端上来,他又总是说不愿意吃,到了下一顿,没谁爱吃了,他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看到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常常是父亲最开心的事,身为一家之主,能让一家人吃上饱饭,是一个父亲的最大满足。
父亲一辈子爱干净,那怕是再破旧的衣服都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才肯穿。小时候,家里兄妹多,母亲性格又温和,总有一帮同龄孩子来家玩,弹玻璃球,煽叭叽,丢口袋,家里就象战场似的,乱成一片,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忽然听到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的母亲说一句:还不快收拾一下,你爹要下班了!于是,大家便匆匆散去,我们把炕上的东西一古脑的塞进柜子里,拿起帚扫把地上的杂物清理干挣,然后装出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等待着父亲回来。父亲这时总会很满足很开心。父亲一辈子只是一个小职员,收入一般,但他却精打细算,即便在最困难的岁月也没有让我们挨饿受冻,我们兄妹七个也总是穿的干干净净。
我十八岁第一次离开家去沈阳上学,父亲怕我想家,每个月至少给我写二封信,告诉我家里的点点滴滴,嘱咐我天冷了多穿点,别舍不得花钱,就连晚间上厕所这样的小事他也要嘱咐再三。参加工作后,父亲怕我身在异乡挨欺负,没少给我带鸡蛋鸭蛋让我送给同事一点,以便得到他们的照顾。知道单位效益不好,我面临着下岗的危险,父亲劝我,没关系的,只要有老爸在,就不会饿着的。
父亲一辈子谨小慎微,总怕给别人添麻烦,邻居亲戚不管谁家有事他都会尽力去帮忙,大家都说父亲是一个好人。其实父亲的好在很多时候是没有原则的`,吃亏了他不会去和别人争,那怕占一点小便宜他也会心里不安好长时间。在对待儿女的教育上他也是顺其自然,他常说,只要你们愿意上学,那怕砸锅卖铁我也会供到最后,不愿意念了,他也只是把该说的话说到,绝不会免强。在婚姻大事上,他唯一的原则就是对他的儿女好就行,那怕是他再不看好的人,做到这一点,他也会欣然接受。
2009年4月26日,一向健康的父亲在睡梦中突患脑血栓,其实在这之前,父亲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些征兆,只是因为我们一直认为父亲是健康的,父亲永远不会生病而忽略了。永远不会生病的父亲在病床上躺了八个月,经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后离开了我们。我们心中的这座大山最后还是倒下了。和那些子欲养亲不在的儿女们一样,我们经历了人生路上最痛苦而又无法救赎的悔恨……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人。有他在的日子,我们没有觉得多点什么,没有他的日子,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