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随笔散文

  在农村,有许多能人,他们的一生就像摆错位置的棋子,他们心态乐观、练达,充满才能和智慧,一身本事却常常要为柴米油盐熬煎,这就是他们的命。就像我的四个表哥。

表哥随笔散文

  每年的正月初三,是我碎舅家过年集中待客的日子。天异常地冷,沿途麦田里还有半尺厚没有消融的雪,我和母亲一路上不停接到表哥们的电话和短信,问我具体走到什么地方了——我知道,他们迫切地希望见到我,而我也很激动,我们每年都要聚聚的,这段时间是我们共同的快乐,我们痛快地喝酒,总结一年的得意和失误。

  我的四个表哥全部是那个村庄的强人,个个都是一米八个头,高鼻阔脸,个个能说会道,朋友众多。

  大表哥干过屠夫的营生,他悠闲地浪荡在几个村庄里,他的口才他的幽默让他结识了众多的朋友,他走在任何一个村庄都有人邀请他去吃饭,吃完饭,他吆喝着几头猪,走在乡间洒满阳光的小路上。他说死在他手中的猪已经有两千头了。他调侃问我猪这种没有灵性的动物不知道有没有报应。

  我看过他一个人杀猪的全过程,他穿上一身油光闪亮的脏衣服,脚穿高筒雨靴,看起来很像美国牛仔,身手更是潇洒麻利,一手捉住猪耳朵,一手持刀,一刀从猪脖子拥进去,血便噗噗地冒出来,他用脚勾过来一个脸盆接猪血,把百十斤重的猪拖进烧沸水的大锅里,嘴里嘘嘘地吹着热气,三下五除二就刮干净了猪毛,这时的他叼起一根烟站在大锅边欣赏着自己的手艺,一脸得意。他的三个儿子个个能干,他杀猪供他们上学,现在其中一个已经考上研究生,这成为他一生的骄傲。

  二表哥更是能说会道,头脑灵活,他经常开一个农用三轮车,贩卖蔬菜、水果、载客,他好喝酒,烟不离手。喝酒从不赖,边喝边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若有人喝酒耍奸,他必然不屑地说:“这人不行,没彩!”如今,他在村庄的集市上开了一个杂货店,一月几次去省城西安进货,日子过得很安宁。

  三表哥以前是学校的优等生,但是遗憾的是他没有坚持上完学,但在离开学校的十几年后还能熟练地演算很难的数学方程。与其他两位表哥不同的是,他在农村属于眼高手低的一类人,他头脑中想着一些很大的事情,在庄稼人眼里就是不切实际天方夜谭。所以他处处遭受白眼和处处碰壁。他沉默几年后终于收敛了心性,娶了媳妇,生了小孩,为了生计他甚至去照金煤矿下矿挖煤,扎扎实实几年,终于积累了一笔钱,回来栽种了几亩苹果树,又买了农用车,农闲时收粮食、贩卖蔬菜瓜果。

  我的四表哥,年龄和我相仿,在学校时成绩很是优异,可惜是辍学后和一些人混在一起浪迹在集市上,他人高马大,又有力气,很能打架,在这条集市上被称为“大侠”。在冬天,他潇洒地披着一件黄军大衣,留着长发,从集市东头走到西头,从外地赶来的小偷们看见他总要敬烟套近乎,他告诫他们说绝不能偷老人和穷人的钱,他对偷过老人钱的小偷总是不饶,见一回打一回,打毕还骂:滚,滚一岸子去!我现在还记得他小时候有许多小人书,我每次去他家都要偷一两本的',我还记得他经常坐在我家的桃树上对着天空大声背诵“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成年后的他是我几个表哥中最坎坷的。他是干啥啥不成,最早是给人开汽车出了一次事故,然后他一上车就心慌。然后是开一个家具店,因为朋友多为人又侠义,所以欠账太多终于开不下去。

  我与母亲刚进村庄,老远就看见舅舅站在门口,他是一个很重亲情但很寡言的人。舅舅的背后站着三表哥,他刚从邻村贩卖青菜回来,身上带着农用车的柴油味道,叼着烟卷,头上戴着一个毛线帽子,满脸胡茬,完全是一个农村生意人的模样了。然后是大表哥、二表哥、四表哥,他们一律穿着很厚的军用大衣,叼着烟卷,浑身很臃肿但是很有势。天很冷但是我们都很热情,用欢快的眼光和语言交流着激动。

  不善言辞的舅舅已经烧好了土炕,母亲直接坐了上去。饭菜已经摆好,酒也斟上,我们坐在小木凳上,烤着炉火,玻璃窗子外边的冰溜子这时也慢慢地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