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夏天抒情散文
如果说,秋天是词曲小令里逸出的一行征雁,冬天是寒枝上栖落的一只昏鸦,春天是少女的梦境里生出的一枝柳色,夏天则是熔炉里冶炼的一柄红彤彤的长刀。
是的,夏天是锋利的,视觉上,听觉上,情绪上,稍不留意,就会被种种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刃口所割伤。
古语说,七月流火,这火自然是阳光所点燃的。这阳光如同不可计量的火箭,直射人间,并在每一处坚硬的物质上溅起刺目的光芒,那水泥的地面,那贴磁的楼群,那各色的琉璃瓦,特别是窗玻璃,似乎也成了太阳的同谋,抑或反抗者,反正是又成了光箭的处处来源,共同构建了锋利的天罗地网,使整个人间变成了烈焰熊熊的火宅。这时,你如果外出,你的视线只能躲在墨镜的后面,像借着夜色的贼一般打量世界。即便是在家里,也必要紧闭门窗,拉上窗帘,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不容易熬到太阳收兵回巢,你也别庆幸,将有灯光接替射击的任务。当然,家里的灯是可以控制的,可以降低瓦数,削弱射击强度,但那一盏盏路灯和各式各样的霓虹灯却不是你的家奴,任你摆布。尽管它们比不了阳光的强烈,但足以让你感到浑身是芒,很不自在。如果你在乡下呆过,我想此刻你会向往那里的夏夜,游荡的清风混着植物的体香。也有光,是遥远的星光,像神的慈目。还有萤火虫,提着一盏盏绿莹莹的小灯笼,它们是童年的使者,接引你回去呢……
如果那锋利仅来自光,也就罢了。可一入夏天,那各种声音也仿佛经过了磨刀石的磨砺,让人通感出一种明晃晃的亮度。就说此刻吧,虽已是6点45分了,但蝉的叫声仍是此起彼伏,比整个白昼叫得似乎更加卖力,难道它们之间也有职业竞争?倒是可怜那些嗓子,就是金子铸得,也架不住这般撕心裂肺地叫,那嗓子眼一定是裂纹无数了,不然那声音何以如此沙哑,就像看不到首尾的钢锉,从耳膜直直钻进脑子,几乎生生地锉断你的神经。当然,蝉再怎么侵略,也都会被夜色俘虏,倒是敝人寄居的宿舍楼,紧邻318国道,24小时车辆不绝,你想那该是怎样的分贝?如果都是些小型机动车,倒也犹可,最可怕的是那些中型、重型的机动车,特别是些大卡车,每跑一趟,都能让整个楼群像得了疟疾般,从头颤到脚。至于机器的轰鸣声,大小喇叭的奏鸣声,将宽阔的国道交汇成了喧嚣的“声道”。有时会有救火车、救护车像一匹“黑马”,拖着一柄尖叫的马刀,从你的意识里一路划过,让你半天回不过神来。
想想吧,置身于这些“刀丛”中,真是劫数难逃啊,连人的情绪也会变得锋利起来,心中免不了会窝着一团无名之火。说是无名,稍加思量,实是“师出有名”的,源头就是这些夏日的锋利。这无名之火,就像蹲伏在心里的兽,稍不如意,就张着锋利的`牙齿,与别人心中的兽争锋。曾看过一份调查资料,说夏天打架,争吵以及犯罪事件的几率都相对高于其他季节。还有交通事故率。驾驶员在夏天的耐力状态普遍不佳,抢道、超车的冲动,都是来自各自心中的兽的怂恿。家庭内,夏天的“战事”也见频繁。昨天晚上,正迷迷糊糊地入睡,却被后栋楼里一对夫妻的吵骂惊醒,原因是卫生间里的一盏灯,男的忘关了,女的就气的大骂:你眼睛瞎了?!这大热天的灯开到现在,逼(指灯光)死人!男的也火,跟着辩和骂,但骂着骂着也就息了,大热天吵嘴,也是容易疲劳的。
当然,夏天的锋利还会有其他种种,但我不想细究了,只觉得,夏,不只是自然的季节,也是心灵的一种气候,欲望的热风总是刮走我们内心本有的清凉和宁静,而被浮躁与狂乱的气流裹挟着,窒息着,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梦魇,浑浑噩噩,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可我们的心本是玄鉴万宇的明镜之台,我们的身本是香透九天的菩提之树,怎么甘于被尘封埋汰,再也开不出神秀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