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到永远 ——写给远方的母亲散文

  闲暇捯饬家里的旧衣衫,无意中翻出了母亲的蓝头巾,头巾已经褪色发白,还有些皱巴巴的。这熟悉的蓝头巾,一下子便把母亲带到我面前,那慈祥的笑容,那疼惜的表情,令我忍不住眼眶湿润。母亲,如今我们远距千里,为了减轻我的生活负担,你在东山披星戴月,清扫满山凋零的落叶,还有我对你一地的思念。你说这工作惬意而轻松,每天只需一两个时辰,便可收工。何况还有一帮锻炼身体的老友,让异乡的陌生荡然无存。母亲,我太了解你的心思,你即使遇到再大的困苦,也不会跟我坦言,你的爱就像老家门前的小河,默默无声。此刻,我捧着你的蓝头巾,铭心的往昔,如老电影,一幕幕缓缓滑过我的视线。忍不住将蓝头巾拥在心口,泪无声下。在寂静的午夜,我一个人端坐,将思念捋遍,将韶华看穿,寻找关于你的痕迹,母亲,远方的你还好吗?

爱你到永远 ——写给远方的母亲散文

  母亲的童年煞是艰难,那时候正逢三年自然灾害,心地无私的外公就在那个年代英年早逝,据说是因为饥饿导致低血糖晕倒,便再也没有醒来。你要知道,那时候外公可是生产队保管员,所有的粮食都归他保管。为了养活年幼的母亲,孤苦的外婆只好带着母亲去投靠一个远亲。那时日子过得艰难,到哪里都不例外。母亲很早就起来,背着粪筐去捡拾粪肥,冰天雪地,也只是穿着破旧的布鞋。最难以忍受的是饥饿,小小的身体,无以果腹,只能用一把雪来湿润干涸的喉咙。后来外婆又改嫁到一个叫大邹的小镇,生活才基本稳定。

  小姨也很快出生,一家四口,需要吃饭穿衣,新外公在一家锯木社工作,幼时的我经常去玩耍,对于电锯划开木头的声音,情有独钟,嗤啦一声,巨大的树木转瞬间便分成几片,机械的力量神奇到让小小的我惊叹不已。锯木社旁边就是轮船公司,巨大的白色轮船,对我的诱惑可想而知,有时候我可以扶着桥栏杆,欣赏几个小时。工作光靠外公一个人,当然很吃力,于是母亲便早早辍学,搓麻绳打草包,帮家里补贴家用。童年的母亲历尽千辛万苦,尝尽人间冷暖。

  母亲嫁给父亲那年才十五岁,那个年代姑娘一般很早就出嫁。年轻的父亲,羸弱多病,家里家外,都是母亲一手操持。母亲最辛苦的那段岁月是在窑厂做砖坯的.那几年。砖窑是生产队的,也是生产队重要的经济命脉。父亲和大伯三弟一合计,便承包了做砖坯的活计。砌房子的砖头都需要烧制,才会变得结实耐用。而母亲所做的便是未烧制之前的泥坯。这可不是简单的伙计,先要挖泥,再和泥,将泥搅拌熟以后,才可以开始制坯。挖泥与和泥都是一项繁重的体力活,父亲挖,母亲挑,汗滴如雨,那时的母亲,年轻健壮,不知疲倦。而我和弟弟就在凉棚里玩耍,大呼小叫。母亲劳碌之余,不时回头张望,嘱咐我看好弟弟。当时和泥没有机器,完全是靠两只脚去踩,有时候我也兴奋地爬上去,乱踩乱蹦,一会便把自己弄成了小泥猴。于是母亲便笑眯眯地把我拎下来,去水渠边,洗干净,再送回棚里。母亲说,想干活,一会有你干的。母亲所说的干活,就是将制成的砖坯,端到土垄上码放整齐,晾晒。那刻的我和弟弟兴奋莫名,一般是我端两个,他端一个,忙着制坯的父母开怀大笑,两个年幼的孩子已经懂得分担,他们内心的激动,便是嘴角荡漾的笑意,如季节的花瓣,灿烂而温情。

  母亲很少生气,但在我记忆里仍有留存不多的愤怒,甚至让我记忆犹新,铭记一生。我和弟弟最喜欢去小镇的外婆家逗留,一般是假期便去,而每次回来都依依不舍,厌学情绪油然而生。有一次,我竟然赖在家里不肯去学校了。母亲好说歹说,劝告依然无效,便忍不住大发雷霆,我记得那是有生以来母亲发的最大的怒火。最后气急的母亲,一下便拉住我的手说,好吧,今天你不去念书,就去投河去,你自己选择。看我依然一动不动。便不顾一切地把我往屋后的码头上拉去。当时的我已经懵了,母亲的怒火让我无措,我不知道母亲是在吓唬我,我甚至死死抱着屋后的小梧桐树,不肯撒手。而母亲一使劲,梧桐树应声而断,那时候的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恐惧,如果我不去念书,势必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外婆家,吃那些令我梦中垂涎的美食了。而今的我也彻底明白母亲的愤怒,源于她幼时的辍学,以及长大后对知识的渴求,家贫无奈,谁知其味。而她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沉迷玩耍的我那时候又哪能体味母亲的良苦用心呢。

  母亲性格温和,包容大度。情绪很少起伏。因了家庭的重担,我很少看到她笑。年少的记忆里,我记得母亲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我接到市一中初中部的面试通知。那时候对于城市,还停留在我的梦里,那些高楼大厦我只在年画里见过。看到自己的孩子即将去大城市里就读,母亲终于舒心地笑了,那笑容,难得一见,也蕴含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滋味。面试那天,我们起了个大早,母亲特地用小葱给我下面,乡村风俗,葱拌面,会聪明。或许真是母亲的葱面见效,三个面试,我是唯一被录取的。为了让我免于劳顿,母亲用自家的船送我去车站。虽然只有七八里的水路,但是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母亲挥篙撑舟的画面,至今依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满头汗水,却笑容可掬,一路欢歌母亲似吐出了自己常年郁积的哀怨和委屈,而今,她的孩子可以替她去完成未竟的梦想。这是记忆里关于母亲最生动的画面,母亲的笑容,在一个恬静的早晨,慢慢绽放,成为我心头最明媚的花朵,头顶漫天星光,那种甜蜜的表情,劈开如镜的水路,迢遥而来。那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旧时光里,让我在孤独的日子里便忍不住去抚摸,回味,然后笑意便会在嘴角荡漾。

  母亲一生都在忙碌,像永不停息的钟摆,又像默默的耕牛,犁遍岁月的沟壑,踏过无数的笑泪。在我储存的关于母亲的记忆里,母亲最忙碌要算盖新房的那些日子。乡村里,盖房子是比红白喜事还要大的事情,准备建房材料,亲戚总动员,邻里帮手也得事先敲定,一切都必须有条不紊。一群精壮的男劳力,喊着嘹亮的号子,抬着巨大的铁墩夯实地基,而此时的母亲在为大家张罗吃食。吃好吃饱是最起码的,要即美味又经济。母亲带着小姨去采藕,去菜地里割新鲜的韭菜,去镇上买新鲜的猪肉,回到家,再宰一只肥美的公鸡。厨房飘出的香味,刺激着大家的味蕾,每一个出力的汉子都一丝不苟地为新房添砖加瓦。母亲不仅为大家张罗饭食,人手紧张,还亲自上阵,干些重活。那时候的母亲不仅貌美如花,更是能干要强,记得她挑的砖头和父亲担子里摞的是一样高。乡邻们见了,都忍不住挑起大拇指。母亲对于生活,永远不知疲倦,对于我们,一直疼爱有加,而所有的苦和累因为期冀而变得生动。如今的母亲,已经华发满头。相对于农村的重体力,已经做不动了,她觉得现在的扫地简直不值一提,加上一群老友的走动群聚,她觉得这就是晚年的幸福。现在每隔不久,母亲就会来电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寒暄。我知道,母亲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远方的孩子,言语之下的关切,让我感喟,感恩。

  一直居住在我记忆之城的母亲,是坚韧的,再苦再难,母亲都微笑面对,不亢不卑。在记忆里,母亲最伤心的一次莫过于外婆的离世。外婆一直和第二任外公带着小姨,在小镇上做小生意过活,起早贪黑,积劳成疾。外婆是那种虚胖的身材,她常头顶着一簸箕美食,行走在大街上叫卖,而那就是全家赖以生存的活计。外公好酒嗜赌,年近花甲的外婆更是劳累不堪。当她轰然倒下的时候,母亲正在地里,为新出的秧苗薅草。顾不上收拾,母亲便飞奔往那个熟悉的家。外婆经医院检查,已经是癌症晚期。耗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外婆也撒手人寰。母亲那凄厉的哭声至今依然回响在我耳畔。我知道这痛彻心扉的哭喊,来自于对外婆的怜惜和眷恋,才过而立之年的母亲,父母皆去,独留她伶仃于世。我想刺痛她的更是外婆苦难的一生,那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

  母亲,夜深人静,我依然在想念你。在漫天星光下,敲下这些简单的文字,聊以抒发我对你的无限深爱。母亲,你的肠胃好些了没有?那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弟弟经常去看你吗?我知道他开饭店很忙碌,我一直在叮嘱他要经常去。母亲,夏天就快到了,石城的天气异常炎热,你一定要注意,不能中暑哦。母亲,我知道,再过几年,你们会回到老家来,希望我们能一家团圆,重拾旧时光里温馨的片段,这对我来说,是兴奋莫名和热烈期待的一件事情。家乡的山水,融入了你们绵密的足迹,我的根亦在那里。母亲,请允许我再一次抹干眼角的泪痕,悄悄告诉你,我爱你,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