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当如段传极散文
20xx年6月3日,周六,值班。忙完手里杂务,匆忙中看见段传极老师发来的信息,说是已回赤水探亲访友,要找时间拜访我。我吓了一跳,要拜访也该我去拜访,岂能让段老师屈尊?赶紧回信息,可是却迟迟不见段老师回复,才想起老先生不会像年青人一样手机不离手,于是,我决定打扰老先生,一个电话拨过去。
电话接通,段老师乡音未改,用赤水话客气又小心地跟我解释迟迟没有听见电话的原因,还说从小在赤水河边长大,知道风景好,这次都没有时间去看了,这次回乡的目的:就是走亲访友,到亲戚家去叙旧,拜访文艺界的朋友,赤水的、遵义的、贵阳的一路拜访过去,就回北京了。末了,段老师还不忘说,感谢我及单位对他的支持,话中,全是谦逊和感激。可是,该感谢的人,是我们啊,是赤河儿女啊!若不是段老师2009年从北大和清华大学图书馆把《(道光)仁怀直隶厅志》、《(光绪)增修仁怀厅志》和《(嘉庆)仁怀县草志》全套复印寄回赤水档案馆,哪有我们今天的点校本呢?我们,说起那段历史,该去哪里寻找?该拿什么存史?该拿什么资政?该拿什么育人呢?
听得出来,段老师时间安排得紧,且耄耋年岁需要休息,似乎都没有时间见我一个小不点,我突然觉得如果不见段老师一面,我会遗憾的。挂了电话,我马上给昌宇先生打电话,说要见段老师一面,心里想着一定要一睹这位时时刻刻关心关注家乡发展的清华大学教授、曾经的老编辑、老编审的风采。昌宇先生一听,马上说:应该见见,这样,明天你与我和苏老师一道,我们带你去。瞬间,我乐得像小时候要被父亲带着去赶集般高兴,我就快要见到段老师了,那位头十年来断断续续地把关于赤水的文学、史志、抗战、名人资料整理好,自费邮寄回家乡档案馆的老人,该是什么样子呢?
记忆一下子拉回到2008年。
那是第一次收到段老师寄到单位的两本书籍《女看护长》和《两个不幸的女人》,作者是段雪笙,书籍是复印件装订的,看得出装订者的细心程度。我不敢耽误,马上向前辈苏林富老师请教,苏老师说办公室应多联系,段传极是赤水人,曾是清华大学教授、校刊编辑、清华大学出版社总编审,手中掌握的资料对于了解和推动赤水文化发展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抱着这样的私心,我认真地给段老师写了回信,留下通讯地址和电话,并寄去《女看护长》和《两个不幸的女人》两书的收藏证书。记得段老师收到收藏证书后,十分高兴,专门打电话说我们的证书很精致,以后有相关的资料,就给我寄来。就这样,断断续续,将近十年,我前后共收到段老师寄来段雪笙、苟克家、贾若瑜等先辈们的著作、资料、手稿、书信等116本(册、件),其中还包括《段氏家谱》。对此,单位领导十分重视,准备今后辟出场地专门做展柜分类展出。心怀感激,单位两任领导曾先后亲自给段老师回信,并邀请他回乡时到档案馆作客。这次,段老师回家了,他可以去看看存放他亲手寄回来的书籍和资料的`地方在哪儿了,只是,我调离了。
思来想去,觉得老先生86岁了,回乡一趟不容易,能够请他去一趟档案馆,看看他自己亲手寄回来的书籍和资料,亲自感受下档案人对资料的珍视和珍爱,或许会让老先生此行没有遗憾吧?如此一想,我赶紧打电话给当初亲自写信给段老师的老大,告诉他事情原由,老大二话没说爽快地答应周一在单位静候段教授,那分钟,我十分感动,为老大的爽快和说话算话。
周末那天,早早地,谢诚老前辈就特意打电话提醒我,不要忘记拜会段老师之事。下午,我见到段老师,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话语中饱含编辑人的认真、严谨、谦逊和礼貌,昌宇先生介绍到我,段老师居然还和信中一样称我老师,这令我十分汗颜。当时我心里很明白:段老师,他这是身体力行地在教导我们啊!曾听昌宇先生竖起大拇指说,一篇文章发过去,几天之后发回来,圈圈点点很是认真,真的不愧是编审!这是70多岁的昌宇先生的原话。而我呢,也是感同身受,记得曾把一篇拙作发给段老师,几天后段老师给我的点评意见居然是一千多字。而无论怎样点评,对于我来说,我从来不曾感到段老师的高高在上,言语之中,他是老师也是朋友一般。
那天,我还见到赤水文艺界65岁以上好多位老前辈,他们全是段老师的老朋友,为此我非常感慨,也非常感动。席间,前辈们交杯碰盏,感慨着段老师对于抢救赤水文化所作的贡献,也有人对老先生说,你就该对赤水作贡献,作多少贡献都是应该的,说完还要做个鬼脸,惹得全场哈哈大笑。看得出来,这群老人,他们中有几个和段老师应是儿时的好友,如今80多岁了,还能满怀感慨,还能对故土如此挚爱,和儿时纯纯的打闹,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简单而执着的爱吗?!
还记得前年春节,我收到段老师赠给我的书,那是段老师的父亲段雪笙的作品,一本画册《百蝶图》,画满了蝴蝶,那些蝴蝶,是灵动而有生命的,是可以跨越时空飞回故土的。段老师对其父亲的作品,肯定是视若珍宝的,可是却忍痛割爱不远万里给我寄回来,捧着画册,我热泪盈眶。段老师寄回我们的上百册书籍,义赠给档案馆、图书馆、作协,其中《山霞》还义赠到书吧。当你安静地坐在书吧,手捧苟克家先生的《山霞》细细品读,感受老一辈革命家人文情怀时,你是否知道,苟克家辞世20多年后的一个秋天,是一位80多岁的老人杵着拐杖去邮局把那些书自费寄回的?或许很多人会回答,他高兴,他喜欢这么做,他爱家乡,这些都是他自愿做的。
是啊,现在,很多人变得越来越不信任任何人,也有很多人变得越来越淡漠,淡漠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淡漠于这个感动的世界,仿佛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与自己毫无关联一般,仿佛脚下的土地只是当政者的事情一般。如果心中还有一丝感动,就不要等到自己七老八十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一生,到最后居然没有一滴汗水、也没有一滴泪水滴落在生养自己的土地上。比如段老师所做的一切,别人看来或寻常或不寻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段老师仍然是那样谦逊和蔼,笑盈盈地,一口地道的赤水话说:没啥子的!
段老师离赤之前,因为工作原因,我没有能送他。但是后来我听说了,段老师去了档案馆之后,很是感动,离开的时候坐在车上,流着泪,挥着手与昌宇先生及档案馆所有同志道别。
瞬间,我更为感动。段传极,这位86岁的老先生,这位编辑人,这位赤水河畔走出去的儿子,他时刻不忘谦逊,他时刻情牵故土,这份情怀和执着,他坚持一生!面对万千稿件,他仍然尽心尽力修改标注,教导笔者。都说“编辑是个苦差事”,在编者按写得多了,我就相信了这句话。而段老师,他却将编辑工作做得有条不紊,无疑,他不仅是位名副其实的编辑,而且还是一位好编辑,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坚持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