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昨夜风经典散文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与哪位美眉梦中相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与哪位妹子执手泪眼?
李商隐的诗,优美忧伤,曲折吞吐,千年之后,依然撩人心弦。
唐宪宗元和七年(812年),李商隐出生在河南荥阳,祖籍是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
李商隐三岁时,十九岁的姐姐已经出嫁,但遇人不淑,郁郁而终。老爸李嗣当过县令,不知何事被罢官,只好远走他乡,到浙江一带给人当幕僚。幕僚是比较文雅的说法,简洁说,就是战国时期的门客,清朝时期的师爷。李商隐在江南度过了童年,江南的水土,将柔婉多情深深植入他的内心。
李商隐十岁时,老爸病死江苏镇江。他擦干眼泪,捧起书本。他懂得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改变命运,渴望有朝一日荣登状元榜,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就如现在农村的孩子,希望考上清华。
还没荣登状元榜,李商隐先进了温柔乡。他有诗《柳枝五首》,诗前有较长的序,讲述了柳枝的故事。柳枝是一个富商的女儿,活泼可爱,开朗大方。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李商隐的诗,心生爱慕,于是主动与他约会。柳枝十七岁,不学针线活,也不化妆,经常连头也不梳。用现在的词,叫素颜。柳枝喜欢唱歌,尤其喜欢唱李商隐的诗歌。后来,柳枝被一个有权势的人收为小三。
红尘丽影渐行渐远。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太和九年(835年),柳枝走了,李商隐又落榜,爱情事业两失败,就到玉阳山学道。玉阳山在河南济源北十五里,是王屋山的支脉,山上有很多道观和庙宇。站在山头,俯视山下,玉阳山与王屋山之间有一条溪,蜿蜒曲折,水清如练,叫玉溪。李商隐自号玉溪生。
李商隐在此,不只获得一个号,还收获了一段非法爱情。那时,佛教、道教颇为兴盛。玉阳山上有座华阳观,唐穆宗的女儿义昌公主在此修道,贴身宫女自然成了道姑,其中有一个道姑叫宋华阳。李商隐和她同在一座山,上山不见下山见。真正的爱情,一个眼神,足矣。李商隐有诗《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赠华阳宋真人兼寄清都刘先生》,证明了这段情事。坠入情网的男女道士,每一次约会都甜蜜刺激。刺激过火,宋华阳的肚子有了动静。干呕时,修道的公主觉察出异样。咱们唐朝的风气,虽说开放,但你你你,两个道士也太超前了。宋华阳被遣回宫,杳无音信,也许赐她三尺白绫。胳膊拧不过大腿,李商隐也被赶下山。
天高地远,香消梦断,湿了青衫,老了少年。
跳出教门,化相思为力量,李商隐头悬梁锥刺股。皇天不负有心人,开成二年(837年)春天,他终于考中进士。金榜题名与洞房花烛往往是孪生姊妹。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看李商隐一表人才,又是新科进士,就把自己最小的`女儿许配给他。泾原,在今甘肃泾川县北面。节度使是地方最高长官,军民财政大权集于一身。王茂元有七个女儿,这最小的女儿叫王晏媄,比李商隐小十岁。李商隐又坠入甜蜜的爱河。
在爱河游泳的李商隐,没想到会遇到漩涡。当时朝中正闹着党派斗争,一个叫牛僧孺,一个叫李德裕,都是朝中高官。李商隐的老师令狐楚属于牛党,岳父王茂元属于李党。按说,李商隐该左右逢源黑白通吃,可他不会耍心眼玩手段,尽受夹裆气了。牛党的人认为,你老师令狐楚是我们这边的,你当然也是我们这边的,但你却做了李党的女婿,典型的背叛师门见色忘义。牛党人士的大板砖,纷纷砸向幸福的朦胧诗人。
究竟砸多狠?开成三年(838年),李商隐应试博学宏词科,相当于现在*组织部的公务员考试。李商隐本来考上了,又被毙掉了。好在妻子王宴媄是个才女,善解人意,对他百般爱恋,抚平了他的心理伤痕。
接下来的十几年,世事翻腾似转轮,李商隐在牛李二党的夹缝中,进退维谷,屈居下僚,时而寄人篱下,时而东窜西跑。因为岳父属于李党,才使他漂泊无踪,但他从没埋怨过妻子。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年华逝去,事业无成。大中三年(849年)十月,好友卢弘止对三十八岁的李商隐说,我到武宁军任节度使呢,跟我去做判官吧。武宁军的衙署在现在江苏徐州,判官就是节度使的副手。
在徐州干了有一年半的时间。时运低,死亲戚。卢弘止病死了。这还不算完,当年的美娇妻成了病婆婆。吵吵闹闹过一生,恩爱夫妻不到头。妻子王晏媄硬撑到大中五年(851年)八月,撒手人寰,年仅三十岁,撇下三个幼小的孩子。李商隐小时候,姐姐死了,父亲死了。成年后,母亲死了,岳父死了,现在妻子又死了。官场上能帮助他的人,恩师死了,朋友死了。仕途黯淡,家庭破碎,接二连三的打击,四十岁的李商隐几乎崩溃了。东风恶,百花落,浩浩愁,茫茫劫。
这年十月,李商隐的生活有了一点亮色。毕竟在官场、文学圈混了十几年,李商隐也有些虚名。东川节度使柳仲郢爱其才,请他作秘书,催他尽快离开睹物怀人的哀痛之地。不能总是沉溺在悲痛之中啊。他就去了梓州,今四川三台县。
妻子死后,他一直郁郁寡欢失魂落魄。柳仲郢有一个乐妓,叫张懿仙,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柳仲郢要把张懿仙免费赠给李商隐,但他心灰意冷,婉言谢绝。
大中十年(856年),经柳仲郢推荐,李商隐担任扬州盐铁推官,相当于现在的盐务局兼矿务局局长。这工作不错,有些油水。可干了不到两年,大中十二年(858年)春天,柳仲郢调换工作了,不能再罩着李商隐了,那么,盐铁局长也就干不成了。
这年冬天,李商隐绕山过水一路颠簸,从扬州回到荥阳老家。荒庭萧索,枯枝欲断,陋室空堂,长夜漫漫。才四十七岁的他,身体极度虚弱,僵卧破床,独对孤灯。
一句“锦瑟无端五十弦”,引起后人无数猜测遐想。刘攽(bān)在《贡父诗话》中提到,李商隐的老师是令狐楚,锦瑟是老师家的一个歌女。李商隐曾与她缠缠绵绵,但最终无果。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据传,李商隐婚前,还有一个名叫荷花的恋人。他进京赶考前一个月,荷花身染重病,李商隐陪她度过最后时光,荷花死在他的怀里。往事悠悠,不堪回首。
昨夜星辰,昨夜清风,巴山夜雨,怅然一梦。他听到了妻子和情人的呼唤,瘦躯病魂,飘向遥远的万重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