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夏姑草散文

  夏,五月眉弯。发自心底的明媚,用这个弧度去热一爱一生活。

寻找夏姑草散文

  不料,眼角边红肿,略有小小硬块。想毕,是这些日子过于流连一陽一光和尽收眼底籍,热情把眼睛给灼伤了。怎么办?夏火!下火!哦不,确切地说降压,降火。到医院去看中医,开了个方子,到药房开了几包药,带回单位,借来电饭煲,煎服,未果。后来又去看西医,打了消炎针,照旧不管用。病情日渐加重,胀痛难受,又连带地头晕,无奈请假回乡下休息几日。不管怎样,家,永远是我最后的安宁。

  像有默契似的,母亲总是等着我进了家门,才亮起灶房的灯。一如周末节假,忙活了一桌子。父亲帮着上碗筷,夹菜。可是,头晕眼胀的我,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母亲忧虑了,饭没吃完,便打着手电,径直朝家门口那片田野走去,不一会儿,满怀开着淡紫小花的草揽进家门。凌一乱的头发披在额前,夜露和汗滴在她的额上流淌,紫色的花末抖了一身,鞋子上浸满了泥浆,而她却浑然不知。只见她跪在地上,利索把草铺开,一点点地,把叶片上的泥垢抖掉。一边收兵,一边回头告诉我,这是夏姑草,夏火,你小时经常吃……

  我蹲下来将草捧在手心,用指尖轻轻一抚过,二十几年的时光,突然就被这花萼宛若金钟,边缘波状粗齿的草药,给唤醒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夏姑草,过去那些艰苦的岁月里,一到盛夏,我们农村人就把它当饮料喝。小时体弱多病,容易上肝火,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为了珍一爱一的子女,不辞劳苦,总是采很多夏姑草,放到石板上晒干了,备用。也许,当年的母亲,当年的夏姑草,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疾苦的痴缠中涅,在卑微的尘埃里出落,如今的我,站在人群之中,可以有如此明朗的笑容。

  这种植物,生长在荒山野地,或者路边墙根,我去上学的路上,它们一路匍匐开去,为我作伴。立夏后,它们会抹上淡紫的眼影,闪烁着梦幻的光,又像天穹中喜欢眨眼的星星,轻悄悄地,在风中低语。这种植物伴随了我整个童年乃至少年时代,却并非是因为它长得多妖娆多美丽,可是,由于它们枯朽后于水深火热中,被煎熬出来的汁液,是一剂驱病降压的廉价药方兼凉茶。更重要的是,我们知它的神奇功效后,利用它的价值,能换来一点零花钱,买漂亮的皮凉鞋,公主裙,还有学习用具。

  六月的时候,夏姑草长得正旺,我放了学,便将书包一扔,提了硕一大无比的尼龙袋,撒丫子跑去了田里。村里几个比我大的姐姐有经验,每次总是抢在我前头,秋风扫落叶似的,连残梗了剩给我。我脾气大,撒娇,哭,晨让她们匀点给我不可。姐姐们心善,知道我弱小,不但不欺负我,还把她们发现的“旺地”告诉我,让我先采。就这样,我们从长长的河岸,山坡,田埂,墙根,采摘这盛夏的果实。它们匍匐在大地上,一颗颗钟形的小脑袋,像朝天的小喇叭。有时,我们会躺在草地上,将它们放到在唇边当作话筒来唱歌,唱累了,就呵口气,吹散花萼上细细的绒一毛一,让它们自一由自在地飞上天空找梦想去。也有时,不知听信哪路的传说,竟心甘情意地叼在嘴里执信能看见神仙。最终的结果总是,被人从嘴里的枝杆的一端猛一抽一一下,夏姑草的碎末全塞一进了牙缝,哭笑不得。

  我最钟情的,是关于夏姑草的传说。因了这个传说,它在人们心中的印象,更具神奇的药效和色彩。一个痴情女子,为救丈夫,宁可自己变成草药,赴汤蹈水在所不惜。至此,在一爱一情的血液里,有了入骨入髓的信念,便有了生生世世百毒不侵的记忆城池。也许现实并不期然,但这位名叫夏姑的女子,毅然选择化作了一杯苦涩的草药,使人回味并懂得:一爱一,必以牺牲成全。为了纪念夏姑,病愈的丈夫,是否更痛了呢,还是更清醒?我无从得知。但我愿意相信,农村夏喝夏姑草这种凉茶的传统,即是同样痴情的男子对妻子的一种思念。甘苦之后,甜到心底的是深情。

  夏姑草来到我家之后,被晒成干,留一部分在家中作草药备用,或煎成汤当可乐喝。大部分让母亲拿到圩场里卖掉,换来的钱,由母亲做主给我买点我所渴望的东西。

  若干年后,我知道这些夏姑草,还可以制成像王老吉、和其正这样的凉茶,茶包装在一精一美的小袋子里,上面写着:清热降火,减肥一润肠,明目降压。此种凉茶始祖百年翻新,其足迹遍及世界各地,可见成本价格一路飙升。只是如今农村的小孩再不如从前的我们那么聪明勤干,大人们也再不愿意去尝试那种苦涩的滋味,更没人把它当作可乐来喝。就在人们发现这种商机的同时,夏姑草竟作出抗拒的姿态,有意隐退似的,河岸,山坡,田埂,墙根,不再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

  而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一个黑暗的夜里,我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准确地找到夏姑草的所在。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母亲和我及夏姑草之间,我们生命的最初,曾以温柔的方式历经过彼此,不管岁月如何催老,*如何易改,我固执地认为,我们一定还能以最初的方式再次相逢。这是心灵的感召。它从荒野之中,走进中药种植地,再次走进药店及商铺里诸多凉茶的种类中,这一个华丽的转身,会不会在车水马龙的繁华中,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色与香?或者,会不会,像我一样,念念不忘地忆起,田野小溪,一陽一光雨露,母一爱一童年,心怀悲悯和感恩?

  草药采回来,还未烘干,难以入药。其实,只要这么瞧上一眼,似乎病就去了大半。晚上,我特意从柜子里找到了孩童时期我睡过的枕头,那里面掺有五谷杂粮决明子还有夏姑草,是当年母亲一针一线为我缝制的。枕在上面软酥一酥的,我未曾考虑过它的功效,但在我的梦里,它一直有着母一爱一的重量,纯真的快乐,还有我自一由奔跑身影。一切还是那么清晰,从未走远,一直守佑着我赤忱的心灵。

  寻找夏姑草,夏火,下火。眸明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