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的炊烟散文

  “又见炊烟起,暮色照大地”。暮色苍茫中,袅袅升起的炊烟把故园缭绕成一副静穆和谐的图画,彰显着整个村庄薪火相传的浓浓韵味。

故园的炊烟散文

  远处,赶羊的老汉将皮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鞭花,那些正在低头吃草的羊儿便蓦地抬起头,将衔在口中的几根青草叼紧,头一拱一拱地迈动着四蹄向头羊和老汉身边聚拢而去,边跑边咀嚼着嘴中的青草;几个荷锄而归的庄稼汉说说笑笑地行走在田野深处的小路上,那一明一暗的通红的烟头火光竟也清晰可见;几个家庭妇女顺手从菜地里拔下两三棵葱,提起早就摘好的各色青菜,一溜烟地向着家的方向奔去;一群早已觅食完毕的麻雀,此刻正欢快地跳跃于树枝之上,尽情地享受着一天来最惬意的时光。那唧唧喳喳的声音,把个农家小院渲染得热闹纷繁。眼下,它们还用不着急着归巢,因为家就在炊烟升起的屋顶上的瓦片下;做饭的老人,将柴草往锅底续了续后,麻利地用瓢子在粮食囤里舀起半瓢粮食来到院子里,咕咕咕的叫声一起,立刻有几只鸡从四面八方侧歪着翅膀奔来。在树上欢闹的麻雀抵不住粮食的诱惑,悄悄地落于鸡群的旁边,歪着脑袋争抢着啄食那洒在地上的一粒粒粮食。领头的公鸡见状,双翅一抖,头一低,健步便向麻雀冲撞而去。麻雀也不敢怠慢,呼啦一下便飞起在半空中。地面上,公鸡骄傲地昂着头、踱着步,并不时地将脖子扭上几扭,那身华丽的羽毛在晚霞的映照下竟也熠熠闪光。此时,一缕一缕的饭菜香味已从屋内飘出,霎时便弥漫于农家小院的角角落落。不一会,村子里便有一声声、一阵阵抑扬顿挫的呼唤声响起:“哎——回家吃饭喽——”玩兴正浓的孩子们听到母亲那熟悉的呼唤声后,便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冲着小伙伴们做个鬼脸,野马驹般地向着家中跑去。

  年少时,我曾立于自家的屋顶上,眺望左邻右舍的炊烟是如何的从烟囱中冒出,又如何的与我家的炊烟汇合,继而穿过树木的枝枝桠桠后笼罩四野。我闹不明白,炊烟咋有时那么浓,咋又有时那么淡?甚至有时还带有别的颜色?母亲告诉我,炊烟因早晚和季节以及所烧柴草的不同而不一样。清早,由于湿气较重,柴草返潮,烧出来的烟就浓一些、黄一点;中午因时间紧迫的原因,炊烟就急一些、冲一点;而傍晚是人们一天中最闲散的时刻,炊烟自然就最轻盈,最缥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软一些的柴草,遇火就着,燃烧充分,烧出的烟就淡一些、白一点;而硬一些的柴草、树枝,烧出的炊烟就相对浓一些、黑一点。

  成年后,我曾站在高高的黄河大坝上,俯视乳白色的炊烟笼罩整个故园的情景。我的前方是炊烟四起的故园,后方则是汹涌澎湃的黄河。晚霞中的村庄是那样的宁静、祥和,一如一副古朴美妙的山水画卷。暮霭中的人家是那样的熟悉、亲切,一如一位久经沧桑的老人静立于亘古流淌的时间长河之中。此情此景,最有一种古朴豪迈的'沧桑感,最有一种超凡脱俗的人间烟火气息。这种情景,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以至于我后来一看到炊烟,就想到家乡,想到父母,想到热腾腾的饭菜,想到父母那殷殷的关爱。

  1986年冬季的一天,我和一位同学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到济南的郊区转悠着玩,也好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的风俗习惯。然还没等我踏进村庄,我就发现树木掩映下的村子上空正有一缕缕的炊烟升腾起来。那一刻,我竟如着了魔一样痴痴呆呆地向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同学见状,赶紧跟在我的后边。若不是一条膘肥体壮的看家狗直朝着我俩狂吠着扑来,我相信我俩会一直走进人家的院子里。

  哦,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有家;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有家的温暖;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有无限的吸引力。

  七十年代,每逢夏季,村人们便从附近油田上废弃的油井旁弄来好多原油,在院子里的露天锅台旁挖一个四四方方的窝子,将弄来的原油倒入其中。做饭时,舀一勺原油倒在灶里,随着吱吱的声响,原油点着了,兰色的火苗瞬间便添着锅底,浓浓的黑烟便也从烟囱中四散开来。期间,总有棉絮样的黑色油烟子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稍一遇水,地面上便会出现一个个铜钱大小的黑点子。后来,油田上对原油管理得严了,村里的油窝子、油灶等逐渐被一一填平或扒掉。

  工作后,在城里生活,我竟再也见不到一丝炊烟。我所生活、工作的地方是胜利油田原油生产的腹地,荒芜开阔的荒原里除了生长着漫无边际的野草、荆棘,就是盛产着黑色的石油和无色的天然气。被人们从地底下大量开采出来的天然气,取代了人们一日三餐用的柴草。做饭时轻轻地一开阀门,天然气就会顺着气管线跑到炉子底下,只须一根火柴,天然气燃烧时那蓝色的火苗就会立刻升起。不一会,一顿饭菜就忙完了。冬季取暖更是快捷方便,点着铁皮炉子里的天然气炉头,只需十几分钟,强硬的天然气火苗就会把炉子烧得发红,暖烘烘的热量就源源不断地在屋内传播开来。天然气使用起来虽然方便,但毒性却很大。每当我听到有人中了天然气毒或天然气爆炸时,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心底便也莫名其妙地想到故园那淡淡的炊烟。

  故园的炊烟是人们生活蒸蒸日上的象征,是人们得以宽慰心情的精神家园。炊烟在,故园就在,希望就在。

  故园的炊烟是房屋顶上升起来的云朵,是各种庄稼的秸秆和柴草化成的幽魂,是故园高高扬起的一面写满母爱的旗帜,是故园生生不息、繁衍壮大的精魂。

  我之所以固执地把故乡称为故园,是因为母亲已永远地离我而去了。从此,家乡便真的成了故乡,家园便真的成了故园。那带有母亲味道的故园的炊烟啊,便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风景,永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