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一片天近踏一地土的散文
我观望的第一片天,是妈妈的肚子,里面杂而不乱。我静静的望,知道这片天是我独有的,我可以走出这片天,别人却进不来。我欣喜自傲,破天而出,一声哭啼,宣告我的胜利。
我有过坐井观天,把自己的视野局限在一小片天地,倔强地不伸出头,还企图让别人也进来,证实那片天是我的,证实天不过才那么点大。
我还曾仰天长啸,被小小的失败击倒却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仰起脸将一切失误指责于所谓的上帝、老天爷,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来获得虚空后强拽来的满足自安。
我更会听天由命,不分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再大的事甚至决定于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没有责任,没有斗争,没有思考,甚至没有挣扎。似乎那些事与我无关,望着天,说那是它的事,应该听天由命。
那时我望天,眼神很复杂。它怎么可以那么大,无垠的大,能包容整个世界,整个宇宙,而相对于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我,显得那么渺小。天不再是我独有的了,它的下面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飞禽走兽、万物之灵长应有尽有。它说这是天下,而它高高在上。
我开始恐惧,觉得它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着我,还很乐意欣赏我的狼狈样,它永远高高在上,主宰一切。我没有尽头的逃,没有方向的跑,一刻不停。我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天涯海角,到了天之涯,走进海之角,便可摆脱天了。不知跑了多久,一抬头,仍是天,它似乎正张大嘴,无止尽的嘲笑着我。
我以为我到了天之涯,却看见我的父亲。他那么安详的笑,似乎天也奈何不了他。他走向我说:“孩子,我也是你的天,你连我也要逃离么?”我听出了凄凉。我望着他,他说他是我的天,我没来由的多了一阵恐惧。
“天不可怕,天只会包容你,保护你,给你更广的空间,给你最温暖的阳光。它只会带给你光明和希望,给你指引人生的方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应有个人偏见,特别是对天。”我仍不解,但却牢牢的记住了父亲的话,父亲是不会骗我的`。他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回家,说那里是我的天地,会给我温暖,给我包容。
不知何时,我抬头望天的时候,心情是那么平静。它并不是高高在上,它只是用它的高,用它的广包容更多。它不是权威,它很温情,像母亲。
那一段晦涩的日子,我失去最亲的人,在天地阻隔的地方甚至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我不能参加高考,苦读十几年终还是无法走上这条瞬间的出路。我一度经历生离死别,经历人生的各种无奈,长时间内活在无尽的黑夜里。那时我是喜欢天的,我每天最满足于等天黑,当一切生物处于休眠状态时,我一个人醒着,被黑夜吞噬,一个人与这一大片天融合。原来我喜欢天也不过是喜欢它的黑暗面,多么讽刺。
可是,在我独自逃离,辗转流浪时,无论何地,只要一抬头,便是天。它湛蓝湛蓝的,云显得透白,像是蓝天上挤出的牛奶,浓厚、醇白。我竟开始喜欢望天了,在我走得疲倦时,便躺下望天,看白云漂移,由稠变疏,化成大大的棉花糖,风一吹便散。我更喜欢看日出日落。日出的时候,我站在山顶,看天色破晓,一点一点,像是挣开黑暗的囚锁,喷薄而出,然后张开双手,拥抱它的天下。当红彤彤的日出变成金灿灿的太阳五光十色之际,我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与前进的力量。黄昏的时候,我躺在地上,看云变色,变成各种彩色。看霞光斜穿树林,班驳婆娑。黄晕的天,让人从容舒适,仿佛瞬间觉悟,看透人生。此刻,我方才懂了父亲的话。我相信亲人的灵魂一定也被天收容,在一个叫天堂的地方。
过去的18年,荒废太多,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思想狭隘。而今的我,会在天地间重生。天是我宽厚的被,地是我硬实的床,躺上去,一切都变得宽广、厚实。不是男子汉,仍可顶天立地。以前我只看天,忽略脚踩着的一片土一片地,所以永远是浮在半空中,前无攻,退无守,碌碌无为。只有当此刻,我静静的踏在这片厚实的土地上,远远观望宽广的蓝天时,才感觉前所未有的实在、安全。
远望一片天,近踏一地土,相信我可以在这天地之间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所有悲伤失意的痛苦,只不过是一段心的旅途。心静了,路就宽了。不知谁家的音响放大了声音,是那首熟悉的《一大片天空》。
“风吹过一大片天空/星星都好象快坠落/有时候路狭草深要走很久才有出口/云飘过一大片天空/但终究被阳光穿透/有时候漫长等待让人清醒成熟/转身是一大片天空/大得让我不知所措/原来要勇敢的人才能*才能辽阔/我现在放开是对的/像当初拥抱是对的/生命中什么时候就该去做什么/即使没有结果也拥有过程的快乐/所以回忆不再是负荷。”唱出了我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