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世界散文欣赏

  音乐有一种巨大的力量,能调动起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它感受到生命的活力;音乐是一把超能的钥匙,能打开固化生锈的大脑;音乐还是一剂治疗创痛的良药,让你的灵魂随着她的旋律回到现实的存在中。

疯狂的世界散文欣赏

  开篇便是感叹音乐,然而今天我并不准备连篇累牍地去赞美我心目中神圣的音乐。只是因为刚刚的一曲跌宕起伏、情思浓郁的《春江花月夜》还有那曲幽深空寂直入灵魂深处的《大悲咒》让连日来倍感疲乏的我身心充满了力量,让我的思维活泛了起来,激起了我想要去完成一个话题写作的冲动。因而在我进入这个话题之前,我少不得要感谢一下这激起我生命浪花的音乐。

  就在刚才聆听音乐的时候,关于那一日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所悟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去年的某一段时间,我正在潜心学习变态心理学领域的有关各种神经症和精神病性精神障碍等方面的相关知识。为了能有一个更加深入直观的了解,我决定去拜访我的一位在市精神病院工作的朋友(市心理咨询师协会的朋友,目前在医院任心理科医生),希望能向他请教,并且希望能直接接触门诊以及住院的病人,好让自己能对此有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那天正好是朋友的门诊,我便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她的诊室见她。由于我们约见的时间较早,因此还没有病人来,正好我们趁这点难得的空闲时间交流一下。由于她本身是学习精神病学的,后来又学习了心理咨询,并且在医院的心理科工作了一段时间了,理论和实践经验都比较丰富。因此我便向她请教有关抑郁症、焦虑症、恐怖症、疑病症、神经衰弱、癔症、强迫症等神经症,以及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精神病性精神障碍的相关和现实联系的比较紧密的知识。比如说各种疾病的发病人群,年龄、性别的相关性,季节的影响,家庭的一般情况等等。凡是我问及的,她都耐心地一一回答。正当我们讨论到双相情感障碍的时候。上班时间到了,有病人进来,我们便停止了讨论。她有些歉意地跟我说:“夏花,不好意思啊,我不能继续和你交谈了,我得接诊了。要不你在旁边当一下我的临时助手,观察一下到访病人的情况;或者在医院参观一下外部设施吧,等我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连忙答应,于是我便在一旁坐下。

  上午第一个走进诊室的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女性,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稍显得有些凌乱;体型偏胖,皮肤呈现那种没有血色的白皙,眉头紧蹙、目光有些呆滞,嘴唇有些紧张地闭合着,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憔悴。整个人不说话时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一种压抑与挣扎的痛苦。然而具体因为什么而挣扎痛苦,她如果不开口,我也就无从得知。我很想听她说一说。但是这位患者似乎异常的警觉,看到我坐在医生的旁边,便紧张了起来,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我和朋友都发现了这一点,她很介意有旁人在。于是我的朋友便跟我说:“夏花,我这里病人比较少,要不你先到其他地方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收获。”我便微笑着答应了,起身出门,并将门轻轻地带上。

  离开她的诊室的时候,我头脑中还在不停地回放那位女患者的容貌神情。我在心中给她下着诊断:也许她是失眠,或者抑郁,或者焦虑。哦,我不知道,因为没有更多的信息。甩一甩头,让她从我的脑海中消失。

  我在走廊里缓慢地走着,看到其他的精神科门诊,无论是专家的还是普通的,都人满为患,。我有些惊讶了,竟有那么多的人正承受着心理精神疾病的困扰。因为门诊上并没有按号进入,病人以及家属都挤在医生的办公桌旁边。我便进入了一个专家门诊旁边静静地看着听着。

  在看病的时候,有些病人或者家属并不像刚才心理科的那位女士那般拘谨,而是像普通医院的病人在看感冒发烧等身体疾病那般自然,用寻常的口吻叙述着自己的症状,并不刻意掩饰自己。当然不同的人的语气以及表情是各不相同的。有的病人似乎已经病了很久了,长期服用药物,对自己的症状以及相关药物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们或是来检查身体是否受到了药物的副作用损害,或是直接来开药,或是最近有了一些新的症状来就诊的。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医生都或简或繁地询问病史,并做适当记录。不过对于这些老患者,医生所用时间一般都比较短,问诊后,开张化验单子或是直接开药就可以了。从这些老患者的神情中你可以看到,面对精神疾病的困扰,有的患者能够看得开,对药物的控制比较满意,能够很好地接纳药物,神情呈现一种麻木的放松。而有的患者却是唉声叹气,在医生开药的时候还反复地问自己何时能摆脱药物,明显的是他们仍然无法接受自己患上精神疾病的残酷现实。

  正在我留神于不同病人的神情态度的时候,门口一阵嘈杂声将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一群人呼啦一下涌进了诊室。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满面愁容走在前面,后面有两个年轻的男人架着一位正值芳龄的女孩,确切地说应该是拖着那个女孩进来的。女孩衣着入时,面容姣好,二十几岁的年纪像是一朵正在春风中等待绽放的花朵。只是凌乱的头发以及惊恐散乱的眼神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嚎叫预示着这朵花的凋谢。

  等他们都进入诊室后,我才看见走在最后面的不停抹着眼泪的显得无比苍桑的妇女,嘴里还在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啊之类的话,有些含混不清。我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酸,感叹又一个家庭陷入了无边的浓重的黑暗之中!

  我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便悄悄地离开了诊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门诊大厅,找一张空椅子坐下,平复一下心绪。然而我只坐了不大一会,就看到有好几个家庭进出。好像都是一位满面愁容的,神情悲哀凝重,苍老的父亲或母亲带着自己的或轻或重、表情麻木、呆傻疯癫、骂骂咧咧,或是欢欣鼓舞、欣快异常的年轻的儿子或是女儿。他们一般都是二十来岁。有的重症的患者还是被绑着来的,情况较轻的也一般是在家属的拉扯下进来的,首次单独自愿前来就诊的病人极少。随行的家属有多有少,脸上无一不是刻着一个又深又大的愁字。还有一些形单影只的人,在挂号收费门诊取药处奔忙着,有的面无表情,神情麻木,有的眉头紧锁,愁容满面。他们中有的是患者本人来复诊拿药的,有的是病人亲属来替病人买药的`。看得到的是他们的愁容,看不到的是他们心头沉重的命运。

  在我们这个严重歧视和排斥心理精神疾病患者的社会,到医院来看医生的病人绝大多数都是重症的精神分裂,要么就是躁狂发作,或是极严重的抑郁发作患者,实在难以忍受折磨而不得不主动或被动到医院就诊的,而且他们几乎都严重到了会被要求住院治疗的程度。对于这种足以毁灭一个或者多个家庭的灾难性的疾病,无论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将要面临着多么严重的社会歧视以及他们自己的病耻感,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此刻他们需要面对这个令他们深感耻辱的精神疾病以及精神病院,而且这也是他们最后可以求助的地方,就算是这里会给他们毫不留情地盖上终生抹不去的耻辱的红印章。

  我心头感到有些沉重,想到外面去透透气。我便走出门诊大厅,信步来到了医院的住院部楼下。远远的我就听见楼里一位女孩的响亮的朗诵声。我循声望去,之间住院部三楼的安装上牢固的防盗窗的窗户里边,一个女孩子在摇头晃脑地大声地朗诵着什么。我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一篇有关爱的演讲。那比较标准的普通话中语调高亢,情感激越。我从她的语言中可以判断她应该是一个学历不低,曾经是一位学习优异、情感丰富的好孩子。如果换一个场合,她的朗诵会是一场极富感染力的演讲。然而现在这情感充沛的朗诵只能是医生竭力想要消除的症状。而她的症状背后又有着怎样一个家庭,怎样的一个几天几夜都讲不完的故事?此刻,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边走一边沉思着,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他似乎刚从住院部出来,神情悲伤,嘴里还在不自觉地自言自语着:“完了,这辈子完了,成了负担了!……”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正好接触到了他那略显尴尬的目光,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似乎觉察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了。他突然向我开口打招呼:“你好,你也是来看病人的吗?”不等我回答,他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地开始了他的倾诉。

  原来,住院的是他的女儿,刚刚二十周岁,正在念大学一年级,以前学习成绩特别好,也特别听话。还是家中的独生女,从小到大备受宠爱,是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可是有一天,她怎么突然就不正常了起来,总是怀疑有人要害她,给她下毒,还说能听到别人在议论她,听到有人在命令她去打她的妈妈。情况实在是严重了,只好把她送到医院,结果医生诊断是精神分裂,还说已经潜伏了好几年了。医生还说这病目前无法治愈,只能靠药物维持,而且很容易复发。

  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在跟我倾诉的时候,不停地叹气,眼睛红红的,充满了忧伤。他反复地说以后怎么办,孩子这辈子完了,成了家里的负担了,我这辈子也完了,这个家庭也完了!为什么命运会如此的不公?我一直耐心认真地倾听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而且他那疾风骤雨式的倾诉也根本没有我给我留出说话的缝隙。我明白,他此时此刻只需要倾诉!在此处的萍水相逢,我能帮他的只是给他提供一个倾诉的机会,以及我内心深深的同情还有默默的祝愿!

  我的灵魂被这种悲剧深深地震撼了。有报道称我们国家有大约1.6亿各类精神疾病患者甚者更多。更有日渐增多以及年轻化的趋势。而正遭受各中程度的心理疾病的折磨的人就更多了。斯科特?派克也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或早或晚,或轻或重地有过心理问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物质生活终于好起了,而人们却陷入了精神痛苦的泥潭,再也无法去享受这种社会进步带来的丰富的物质财富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她的子民有这么多人都生病了,说明了什么?究竟是人们病了,还是社会病了?是她的子民的精神心理越来越脆弱而承受不了这个社会给他们的压力了吗?还是这个社会拉着她的子民拼命地往前发展奔跑创造物质财富而遗落了他们的心灵了?还是这个环境的千疮百孔、毒气污水肆虐而让人们的灵魂中了毒?还是他们只是简单的命运的受害者?面对越来越多的本该是社会财富的年轻人成为了家庭社会的沉重负担,我们的社会是不是应该进行深刻的反思?是不是应该想想补救这一切伤痛的措施?还有这个社会是不是该给这些本来已经痛苦万分的病人以及家属多一些宽容理解与接纳,而少一些冷漠与歧视?

  我多么希望这些问号终有一天都能够被拉直,从而能减少这些精神疾病的发生,也能让那些患者迷失的灵魂找到回归的路和生存的天地啊!

  精神病院的一天完全震撼了我的灵魂,我似乎接收到了灵魂深处发出的一种近乎使命性质的感召,希望自己能在这条已经走了几年的心理咨询的道路上坚持走下去。我无力去扭转什么,但是我只希望我能在某一天,某一时刻当某个痛苦的人遇到我的时候,我能运用我的所学给他们一点微不足道的倾听与点醒,或者给他们一份最真挚的情感与心理上的支撑,在他们生命的黑暗中为他们掌一盏明灯,陪伴他们走过生命中的孤独黑暗的旅程!当然我更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能人志士人抛弃对心理学精神病学的偏见,从而投入到这一领域的学术研究与助人的工作中。希望越来越多的同行者能宣传扩大心理精神等咨询治疗方面工作的正面意义与影响,消除人们对这一领域的偏见。我更企盼着有一天我们这个社会所有的人都能齐心协力地宽容和帮扶陷入精神痛苦的泥淖中的人,从而让我们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中每个人的心中都充盈着满满的爱与悲悯,让我们这个社会真正成为一个和谐温暖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