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死亡情感散文

  当我赶回家的时候,丧乐哀号的声音已持续了好久,我被黑压压的人群挡在外面,不得挤进,天很晚却没有黑透,还有几只倦鸟的痕迹。我父亲把我提着似的挤过人群,来到昏暗的灯下对我说:“来,跪下!”他的大手一压,我的小腿一哆嗦,趴——跪了下去。

记忆死亡情感散文

  我没有见过死人,这是第一次,我的高祖父。他的样子有些变了,喉咙被掏空了,陷得很深,嘴巴抿着,脸色蜡黄还泛着白。他眉角微微蹙起来,他在烦恼什么呢?我觉着死人的周围很冷,我赶忙低下头,腿还发着软,不敢看他。我挪着我的眼珠,瞟见我的几个伯父兄弟都跪着沉默不语,我更是不敢出声,把刚想撒尿的念头给逼了回去。我脖子酸得厉害就把头给翘了起来,也不敢看人,在昏暗中浏览着。烛火向上烧着,眼泪向下淌着;白幡上的文字,我并不能识得,笔画很多,可在烛火的映衬下,我竟盯着它出了神。

  我母亲心疼我,见我倦了,把我扶起来叫我去吃些东西,我抿了抿失水的嘴唇,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人很多,我拼命挤,耳朵里填满了吹鼓手们呜呜的哀号。

  这嘈杂的环境叫人实在不能入眠,我路过我高祖的房子时我高祖母正蜷缩在床角,像是睡着了。我尿憋得厉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解开裤子。“汪——”一条土狗突然蹿了出来,我被吓得提着裤子就跑。我跑到灵堂门口,狗没有追上来,我舒了一口气,倚在门板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笑的,哭的,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跑过来捏我几下,我很烦。我就想静静地看着,高祖父的胡子、眼睛、嘴巴都不动了,原来,死人是这样的'。 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回到灵堂守灵,深夜的风吹进来把幡布摇得很不安分,高祖父默默地躺在那里听着院子里的哀号与啼哭。我好像困了,迷迷糊糊地走了,高祖父在人群中消失了,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晕晕地踱着,又来了高祖的屋子,高祖母还是像是睡着了,我想,院心的哀乐和嘈杂声并行她是睡不着的。我便悄悄走到她后面,用手伸进她的棉袄里,她手很凉,还有些汗。她慢慢转过来,被子皱得不成样子,她哭了,样子狼狈得很,脸上很脏,米粒,眼泪,眼屎抹得脸上到处都是,她把我的手往里拉拉,哼哼地不知说了什么。她的牙早就没了,忧伤起来还有些滑稽,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好伤感。

  我看看她,跑了出去,她转了过去,我远远地看着她,并不懂什么是生死,只晓得高祖父死了,高祖母也不会讲话了,也不会动了。

  高祖父走后第二年,高祖母没有熬过她的88岁,我再一次见到了死亡。我站在墓地,看着一座碑里面的两个人,一股凄冷的风吹过,世界上每个人都演绎着生死,晚年终得一个安定的居所长眠或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