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满时散文
土耳其的秋夜,清净、恬然,秋月,也有几分姿色。月牙之时,看着那点点一弯,不由得生出一丝怜爱;过了几日,渐渐丰满,洁白如玉,不由得又平添几分爱慕;眼看着就要满盈,偶尔一片云彩飘过,忽而一阵清风,思绪便似那嫦娥的秀发,飘飘洒洒,连绵不绝……
月满中秋,我不禁感慨,自己已是三年没有在家过一个节了。中学便离家住校,大学离家更远,工作以后更是千万里之遥,对于我来说,中秋只有那点点孩童时的记忆,也正是这些点点的记忆,让我从不觉得家的遥远。
记忆里的中秋不是一天,却是那一段时间。
在我的家门口,有一口水塘,里面长满了藕,退却了夏日茂盛的荷叶,鲜艳的荷花,即使相比那莲蓬里甜甜的莲子,我更喜欢的是那一片枯枝烂叶下面的藕。一般年份里,由于水稻用水,水塘到了中秋收割之时,水漫不过小腿,我常常在某个傍晚,和哥哥一起,下塘崴藕。夕阳西下,天不很热了,我们穿着小裤衩,挎着竹篮子,一跃跳进水塘,沾了一身污泥,选好一处后,用手将枯枝烂叶扒开,再沿着枯枝,顺藤摸瓜,说摸不是用手摸,却是用脚探,探到之后,我们半倾着身子,手脚并用,将藕周围的淤泥和板泥刨开,慢慢抽出藕节来。然而我们却常常没有那么幸运,大多数时候,崴了半天,手被刺了,脚被扎了,下面却没藕,有时摸到一根大的,由于力气太小,拽不动,却也只能望洋兴叹,抑或胖胖的藕节被我们拽断成了几节,看着那雪白的藕孔里连连不断的藕丝而后悔不已。即使这样,也全然消退不了我们崴藕的热情,中秋前后,我们便常常在傍晚时分变成穿着小裤衩的两只小泥猴,挎着半篮子断藕高高兴兴回家来。
水塘南下,走过几块田地,有一口更大些的水塘,那是我家的菱塘,由于地势低洼,每每中秋时分,还有半塘的水,满塘的菱叶凋零,藏在凋零的菱叶之下的满是硕果累累的菱角,菱塘四周的菱角早已被我们拽完了馋嘴。我们需放一块大木板到水里,拿一根竹竿“撑船”,也是在夕阳西下,放学时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们撑着木板,收获一篮一篮的菱角。
菱塘再南下,有一条涧,那是鸡头的盛产地。由于稍远一些,加上不是自家地盘,自然去得少,但去一次,必然不虚此行。鸡头的吃法最是有趣,一个个鸡头放在锅里煮熟,从锅里捞出来冷却,然后再将鸡头剥开,里面是满满的圆圆的鸡头米,鸡头米还有一层皮,这一层皮是不能吃的,我们用一根细细的竹签,从一端插进去,拿着竹签的一端,将鸡头米或往桌上、或往墙上敲打,那层皮便落荒而逃,一颗颗白白的鸡头米便成了我们的美味。
还有那馋人的月饼。我的爷爷是个小贩,平日里,挎着小篮子,走家串户,卖糖果、饼干,还有自家炸的麻花馓子,中秋节前后,便卖起了月饼。爷爷常常晚上回来篮子里会剩下一两个月饼,成为我们最好的零食,我们也常常偷偷跑到爷爷房间里,找那个熟悉的篮子,偷月饼吃,大多数时候,篮子里没有月饼,但能有一捧月饼屑,抓一把放在嘴里,幸福很久,偶尔还能有几根月饼里掉下来的青丝红梅,那更是让我们如获珍宝。
最让我们感觉神秘、敬畏的是祭月。不像“早过清明晚过冬”那样的祭祖,祭月需等到月爬树梢时刻,当然也不像祭祖那样在堂屋面北而祭;一张小桌放在院子*或大门口,朝向月神,将事先准备好的藕、菱角、鸡头、石榴等等围绕月饼形成众星捧月之势,最外端一支香炉,上一枝香。由于中秋正值秋收时节,爸爸妈妈常常还在抓紧收稻、碾稻,祭月常常由我们代劳。皎洁的.月光下,高高的白杨树梢轻轻摆动,广袤的田野里不时传来手扶拖拉机的轰鸣,一块块田地里,或弯腰割稻,或抱稻装车,或身体前倾拖稻把的忙碌身影是同我父母一样劳作乡亲。待到月上树梢头,一枝香烧完,我们却趴在祭月的小桌边进入了梦乡。
我常常想,其实祭月的不是那藕、菱角、鸡头、月饼和香,却是那劳作着的父母的身影和汗水,却是那我们从小就有的崇敬之心,却是那记忆中永远抹除不去的清净、恬然的场景。
又是一年中秋月满时,土耳其的夜空一样的清净、恬然,中秋时节儿时的记忆再次在脑海铺开,虽然没有月光马儿、没有兔儿爷爷,崴藕、摘菱、打鸡头、祭月却成了我们记忆中永远的欢乐与向往。
又是一年中秋月满时,亲爱的朋友们哪,也许你和我一样身在异乡游荡,你还记得起儿时那充满欢乐的家乡吗?也许你被生活工作所累,你还能抽出闲暇在月光下清净、思考片刻吗?也许你身在高位,如祭月的月饼一样被众星捧月,你还保持着儿时的那颗纯净、敬畏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