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散文
喏 !让我仔细想想,小时候都有什么美食可供分享……
呃!主流么,除了白菜萝卜,就是萝卜白菜……没办法!虽然家在肥沃的黄淮平原上,但人们似乎并不擅于种植青菜,也不擅长做菜。鸡鸭虽养,那是为了下蛋卖钱的。河流池塘虽有,鱼虾也只是拿来粗做。一切都简易到原滋原味的地步。
所以,每当念及童年的美食时,我总会很没出息地一再提起凉粉啊甜酒浮子啊烧饼啊粽子啊,这都是家乡小街上很常见很诱人但也很少能吃到的美味了吧。母亲的手艺一如诸乡亲,主流的白菜萝卜,无非煮来炒去的,没滋没味。肉,那是逢年过节才能盼到的*,通常的做法是包饺子,这样一家人吃得比较节省又均匀。
所以,才会一再有向田野广阔天地寻味的自娱自乐的自发行动。比如,挖野菜,荠菜、马齿苋、灰灰菜、鹅儿食……不胜其数。树上也有,槐花、桑葚……活物也有,蚂蚱、蟋蟀、爬哒(蝉的幼虫)……谁说没有肉?蚂蚱蟋蟀,青草杆串成串,野地里架起小小的火苗,直接烧烤就能吃,香!爬哒则必须麻烦母亲掌勺,而她们也乐于支持我们于雨后的黑夜里手持手电筒满村庄对着树木上上下下地寻觅,新钻出土的爬哒羽翅短小得只见翅根,八条腿爬起来也缓慢得不及蚂蚁,两岁的'孩童捉拿它也毫不费力。但只限于前半夜,天一亮,爬上枝头的它们,褪了壳,透明的羽翅就忽然像天使的翅膀一样舒展开来,你就再很难抓到它了。不过,即便抓到,也丧失了作为美食的意义了——很残忍的,我们只取食它背上丁大块一点肉,那真的像肉哎,油爆之后,入嘴喷香……
但家常饭,还是很粗淡。午饭一般是面条,很多人家,只是用蒜汁、鲜辣椒汁浇拌一下就人手一碗蹲在门前路口吃得津津有味。早饭是粥、馒头,炒萝卜,晚饭是粥,熬白菜……以至于,当那种简陋至极的北京方便面流行的时候,家家都视为无上美味。我家娘子在家偷偷煮了一包,卧了俩荷包蛋,至今想来还眉飞色舞。
好吧!我们对这种缺油少肉的生活都是够够的了。出路只有一条,往外走,广阔江湖,大有可为嘛!——那位矮个子伟人大手一挥,*城乡的大门轰隆开放。
可是,跃出农门也未必立马成龙,如我,很久一段时间里都是朝不保夕的流浪者。女儿两岁时,她娘俩到北京找我,在菜市场买了一卤鸡腿,好香。你吃一口。她说。我不爱吃。我推辞。这一幕,女人家记得真清楚,眼里泛泪光。
十三年前,辗转来到这北地小城,这才算安稳了下来,开始能稳定挣到钱——在此,我可以不要脸地自夸一句大器晚成不?!哈哈—— 生活 也开始日渐丰富,最开始是买生鸡腿,三块多钱一斤吧,油煎之后真的很香。晚来半年的孩他姨夫讲来更夸张,说,来好久没敢问过肉价,有一天妻妹提一根鸡腿回家做饭,一问价格,哦,这中,能吃得起。如今,他还保持着旺盛的好胃口,每次买肉,都十斤八斤的买,往冰箱里一塞,顿顿不缺。
我更嘚瑟。前些年好挣钱的时候,忙得顾不上回家吃饭,往往一身油污的工装就往饭馆里闯,同行的朋友自惭形秽,我则豪气干云地一拍腰包,怕啥,咱有钱,又不是上门讨吃的!进门,也是大咧咧地坐下,高叫:服务员,拿菜单来。红烧肉、溜肥肠……梁山好汉一般。几成经典笑柄。
现在,虽然还不到敢称老的年纪,却也真的觉得胃口大不如从前;饭店的菜,总觉得油腻过度。即便在家自己烧菜,除非为了迎合读书的儿子,便主要以青菜豆腐为主了。日久天长,忽然发现又几乎轮回到了小时候了,早晨是粥,炒青菜就馒头,晚饭是粥,炒青菜,有时连馒头也谢绝了。中午,面条呗,一个人的话,随便扯俩菜叶往锅里一扔,连炒也懒得炒了。
难道,这是繁华落尽要成素人的节奏?!
反正,昨天晚上烧排骨,太香了!一时贪欢,多吃了几块。这不,闹得半夜睡不安稳,只好爬起敲下这篇小字,聊以痛定思定,感恩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