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世界随笔散文
【流年】云海世界(选择征文散文)
一位外出打工者,独自一人时,总会摩挲一枚石子,喃喃有词。工友不解,遂问因由。
你们猜?坐在副驾座的玲子扭头对后座的我们说。我睁开涩滞的眼,波波保持假寐姿态。和玲子精力一样棒的是垚垚,她兴致勃然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时爆一声惊叹……
东东侧目而笑。玲子,就数你能侃。
这石子可不简单,是*第一缕曙光照过的,黑润光滑,有灵性……果真一枚不普通的石子?难怪他的工友嬉笑,我们嬉笑亦追问。或许,表象背后隐藏着打工者的别样情结?
明早,经第一缕曙光沐浴,美女们,你们个个都将是仙女。东东沉稳地把着方向盘,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
润石,黑土……其实,括苍山的奇妙多得去了。玲子卖着关子,一双眼急不可待地转向了窗外。
一簇红,是杜鹃花,一竿竿翠,是秀竹,一笼笼绿,是古樟……转一个弯,又是一片青葱的景色,时而朗然入目,时而隐没不见,躲进了苍茫深处。
一匹匹无涯的白锦,舒卷起伏,那是灵动善舞的云海,一座座青灰的孤岛,漂浮隐现,那是变幻多姿的山峰!
更高处,几座连绵的山峦,肩着几十根高耸云霄的庞然大物,三片叶轮慢悠悠地转呀转。这些错落有致的风车,高挺,壮丽,气派,都不失为括苍山一绝。
山道陡弯,一个接一个。雾气弥漫,可看清10米左右,越往上行,云雾缭绕,能见度一再走低,5米,2米……几道弯,又是几道弯,山势起升,云雾淡薄了,半山腰公路又亮堂了。
和着冷风,清香越窗缝而入,车厢里顿时浮动着若隐若无的香氛。
杜鹃花的香……停一下!玲子一嚷,我们也都来了兴致。朦朦胧胧中,我们捕捉到了一团热烈的杜鹃花。如火如荼的一大簇,宛若一粒粒红色玛瑙,悬在绝壁上,迎风招展。
玲子举着卡片机,咔嚓咔嚓,一阵猛拍。丰满的她还灵巧地爬上爬下,从一个石墩到另一个石墩。
雁子,快拍啊,她手舞足蹈地指点……流云,飘袅似雾,真心不错。
玲子爱花草,她的阳台就是一个百花园,姹紫嫣红,四季都是春。微信、qq晒着靓照,时时更新。我知道,名贵的兰花,她爱,杜鹃花,她亦爱,较之我这个山寨版,她才是名副其实的花痴。
喜悦的爱,纯真无邪,是花语,也是玲子的洁品。
流云美,杜鹃花美,人更美。我嘟哝了一句。
盘山公路上,不见下行的车,唯有我们这一辆车寂寞地逶迤而上。近山顶,天黑雾浓,空气也湿哒哒的。青松,古樟,藤曼,杜鹃花,都裹进了迷蒙中。
白云高处有人间!一缕柔和的光,惊醒了昏昏然的我们。
一幢民居楼房,静立在公路一侧。另一侧,有片开阔的停车场。更远处,几个花花绿绿的帐篷,亦是光亮一片。人声、歌声、风声,声声入耳。影影绰绰中,还有一杆高矗的风车。
一下车,我们就被湿雾和冷气包围了。
玲子迅即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事先备好的衣物,一人发了一件。
空气好!垚垚边套大衣边打着冷颤说。
哇,星星。波波惊喜地蹦出了声。
一颗,两颗,三颗……玲子和我,原地转了360度……三二一,也就三颗。
土鸡味美,房价也公道。美女们,怎么定夺?从农家乐旅店出来的东东,搓着手,殷勤地请示。
就这里。我紧了紧冲锋衣,表了态。好……举目向苍天的波波也应了声。
旋风一样,东东和玲子率先冲进了旅店。
正门是厨房。男店主,站在灶台前,挥着铁铲。
侧门进去,就是饭厅,连着二楼客房。一帮子旅客围着腾腾香气的圆桌就餐。一对中年夫妻,靠窗饮茶。南墙根,一溜橱柜里,有副食,还有琳琅的酒。
走廊干净,房间清爽,电热毯已然充着电。一身白围裙的女店主,一脸灿烂地接过了玲子递过去的住宿费。
土鸡要煨半小时。我们盘点了行李,一窝蜂涌出了旅店,驱车抵达渴盼已久的最高主峰——21世纪曙光首照地。
北首一排店铺,早已歇业。
南崖,有一敞棚,一灯,一窝,一狗。狗冲到棚口,几分抱怨地吠了两声,又懒懒地蹩进窝里。
西崖,一对偎依的人儿,平视着云海。他们身旁摆着一台高架摄像机。
我们不便惊扰,便借着微弱的光,爬上了曙光塔碑所在地。
注目碑身,再随了玲子,沿曙光碑顺时针转了三圈。
下西崖,观夜云。那相依的人影,竟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小恋人。
浓云锁山,哈气成雾。
能帮我调试一下单反?男孩二话不说,就指点开了。
设置没问题。Auto,自动,相当于傻瓜机,他不经意就带了点嘲弄的口吻。
单等雾海成云的仙境,体味一把腾云驾雾的美感。他瞧一眼身边的'女友,接着又道,我俩冻两日了,惟愿,晨光云海,明天有缘一见。
女孩,静笑着盯住男友,却并不搭话。
机缘,凡事都讲究这个。云海风光也不例外。我们上山晚了个把小时,夕阳云海未见,愿天公开眼,大家明早都能得偿所愿。玲子深有感触地回应了一句。
须臾间,满头湿漉漉的,一抹,一把雾水。
伸手不见五指……玲子淘气地伸出手掌。能见度实在不敢恭维啊!于是我们悻悻地打道回府,团团围坐,大快朵颐。我陪东东饮小酒,抿了大半杯杨梅酒。
最美的风光是晨光云海,而最纯的享受则是露营。括苍山,夜卧帐篷,数星星……玲子一发话,我们就呼啦啦地出了发,拿灯具的,抬帐篷的,拎零食的,选定了距风车最近的平地安营扎寨。
东东是主力,我们打下手。不大功夫,一顶帐篷就站立起来了,与其他帐篷相映成趣。
为了消食,波波围着大风车来回地转悠。玲子、东东、垚垚和我躲进了帐篷,分享摄美战果。*街景,垚垚最佳,云海风景,玲子取胜。
空间小,酒劲上涌的我,率先撤出帐篷,点着醉步。
一颗,两颗……波波凑过来,在哪?接着就是一串哈哈。原来,我醉眼朦胧错认灯光为星星。
平瞅风车,柱体硕大,需六七人合抱。仰视风车头,高耸入云。
呵呵呵……帐篷里,是笑语喧哗。帐篷外,是合着咿呀风车的哈哈声。大家各得其乐。
雾重夜寒,时有小雨,我们收拾帐篷,逃回了旅店。
明日即使有云海奇观,亦是中午之后了。东东说,不若一早下山,直取天台。
没了念想,我倒头即睡,而玲子,却是辗转不安。
她一忽儿拉开窗帘看天空,一忽儿又祈祷晴日,一忽儿又自叹几句,一忽儿又轻呼我一声。我囫囵着回一句,就翻转身不言语了。
与丈夫分居的玲子,在一家私企工作,虽独自带大女儿,单亲生活也是有声有色。但,单身女人的艰辛与苦痛,谁也不难想象。我们神交几年,孩子、家庭、人生、爱情,几乎无话不谈,也算心有灵犀的网友了。一到周末,只要读大学的女儿不回家,她就与闺蜜们相约出去云游,或独自去咖啡馆泡一天。玲子和我都是曾经沧海。那份疼,谁也不愿触及。她之选择我,与我之选择她,情谊链接的是真亦假来假亦真的相似性,一若对镜自照?
于是,这一晚,我以沉默呼应玲子的失眠。她是明白人,欲言又止。或许,我们都不想破坏第一次恬静的相见?她的难过,她的遗憾,我能感应到,但我无力回应。
名存实亡的婚姻,彻底了断,也是新的开始。可,我不忍说出口。良时的云海,第一缕曙光,虽无缘一见,但,未来还有的是机会。可,我亦是不张口。
其实,但又何须遗憾呢?作为地主,一整天,明明身体不适,她抢着背包,买门票,购小吃,带动气氛,筹划行程,同行几位好友,她一个也不怠慢,照拂着每一个人的安危喜乐……入微的体贴,大咧咧的笑,直杠杠的个性,随和又较真……在她身上奇特地平衡着,总令我莫名地滋生一抹浅浅的疼。
玲子,她自己的悲喜,只能到了夜深人静,一人独嚼。就像那满山的杜鹃花,示人地总是最美的绽放!即使心量再大,也会痛,那嫣红,便是疼的烙印。之于围城,玲子的伤,我懂得,我在乎,我疼惜,我却不能分担,也不知如何分担。我便是如此。
慰籍乡情的石子,滋养花草的黑土,满目生采的映山红,云山雾海的云海世界,还有我的祈愿,我一样都不带走。我知道,括苍山之行,让我更深地贴近了玲子。从此,我的心,遗落在她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