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落叶无声散文

  又是深秋,天气在桂花的香气中凉凉的,还夹着几分菊花的清香,这是物候现象。尽管这个美丽的季节硕果累累,而在我却始终怀揣那份悲凉,那份伤痛。

深秋,落叶无声散文

  记得我父亲说过:“看你们长大我们却老了。这人哪,想来想去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但又不能不活。”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点不懂事,不明白他内心世界的那份复杂与失望。我知道父亲说的是那个很贫穷的年代。那个时代我们穷得连观音土都挖来填嗷嗷叫的饥饿的肚子,不要说树皮草根蕨粑。父亲还说了另一句很沉很沉的话,让我心灵更为之震颤和为之心酸:“下辈子不要生在农村,做狗都要到城市去,桌子底下的骨头都要多几根。”这是他人生的全部哲理?不!这是父亲一生劳作与艰辛、心酸与悲怆、怨恨与愿望的涵盖与表露。到了中晚年的父亲,也就是在他人生的秋季时节的感叹唏嘘竟然如此悲凉,做儿子的当时只能在浅表层次理解。如今我步入了人生秋季,再加上对父母过去的付出而没有收获没有享受的仅是生命过程的悲苦命运重新审视,才有了比较深刻的领悟。泪流不下来了,只有心痛。

  父亲走了,不在深秋而是在深冬,那个冬天很冷。在那个深秋季节,父亲在意志上也许就已经意识到他过不了那年的冷冬;在身体上也许他的真的捱不过那个冷冬。最终,他悄无声息地离我们而去。五个子女,一大堆侄男侄女孙男孙女,包括服侍他汤药冷暖相濡以沫的我的老娘,一个都不知道他哪时离去,都不在他的身边。我还在距家25华里路程的`敦寨中学教书。父亲的一句遗言我们也听不到,可能他不想给我们留下什么话语,不想让我们有什么遗憾;他临死时的表情我们一个也看不到,也许他不想让我们保存他临死时痛苦折磨的图像,让我们忘记那沉重的枷锁。或许,父亲根本就不是这种想法,是在无可奈何中瞌然逝去。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也就成了我们子女心中无法解开的一个谜。如果说他的悄然离去是父亲离开人世时最后一次留给我们的爱的话,那这份大爱恰好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成了我十分悲伤和万分内疚的事,成了我一生的痛。现在想起来,在那个深秋季节我如果多一点关心父亲的身体变化,多找些时间回家与父亲谈谈话,陪他聊聊天,谈谈生活工作之琐事,深入他内心世界,接受他的谆谆教诲或训斥,倾听他的哪怕一句两句微弱的声音,帮他装一次烟斗捶一次背,端一次碗洗一次脚换一次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当然这都是后话,父亲怎么也听不到了。

  我从山寨走到县城,再由大山褶皱底部走到高原深处,从森林茂密的清水江下游走到植被稀少的喀斯特地形区,每走一步都觉得父亲还在注视引领着我;由普通老师到教学能手、优秀教师,我每一次进步都感觉父亲都在关注着我、激励着我。越是深秋,我对父亲的这份思念就越深厚,那份愧疚就深沉,交织在一起如层层缠绕的蚕茧。

  我想告诉父亲,我们的时代不再是那个痛苦的时代,我们的生活不再是贫困的生活。我多想与他沟通,多想向他表达他去世后我还很爱他而且爱得很深的这么一种心愿。然而,这一切愿望都无法实现。当我的心愿无法表白,无法向在天国的父亲传送时,心里就隐隐作痛。无论怎样说,请父亲安息吧,但愿他灵魂得以升华,能超生转世。我还希望有来生,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我还做他的儿子;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报恩,好好侍奉他,哪怕只侍奉几天都好。

  满园的桂花开得很香,菊花很艳,山的色彩层层叠叠也很绚丽。我虽不会为因为深秋的到来感到落寞与无奈,但我也不会赞美秋季。我只有一种无形的永远的痛,如石填胸,如鲠在喉。真个是:九月风霜重,凝成悲苦颂。谁将一叶秋,刺我心窝痛。

  又是深秋,我心顿凉,可我不怨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