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的一场相爱散文
夏,觉得自己老得太快了。害怕自己会像花一样只能独自枯萎。匆匆与一个见了几次面的人订了婚,然后把自己给嫁了。没有婚纱,没有蛋糕,一大群人坐在阳光里饿狼似的吃着酒席,有声音,不是祝福,只是粗野的玩笑。音乐不是流水似的轻轻,是那种庸俗烦躁的。坐在他的身边,脸上是微笑。可是我的心却似乎在参加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婚礼。
日子依旧是老样子,他有他的事。他的朋友粗鲁的坐在一起,毫无顾忌的掏着耳朵,甩着鼻涕。毫不介意的用刨了脚的手抓起桌上散落的瓜子。我坐在门口,有风吹过,未束紧的头发被风吹进了眼睛里,漠然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大大咧咧的从位子上站起来。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过什么日子,这样的漫无目的。家里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会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弄脏。觉得自己就像一株草,结满了草籽。那些鸟儿飞过来啄光我的草籽,然后一声不啼的的飞走,一直到又结满了草籽。这样有意思吗?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意思。我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然后看着家被弄脏。
夕阳漫洒着熏红的色彩。我的他夹在一大堆的人群中与他们互相吹嘘着别人听了都可笑的大话。我用手拂过自己的头发,轻声的问自己,这是不是就是自己要的生活。
几里的路回娘家,相聚重复着一些欢快的话题。没有流露自己对婚姻淡漠的表情,既然他们觉得我这样是幸福的,那我又何必揭开她们心里的不安?他们觉得幸福就可以了,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我又何必再费力去哭泣?虽不可得到快乐,但我依旧可以安静的生活。乡村的生活只有安于悄然,才不会如那杜鹃一样有着满腔的埋怨,满腹的凄凉。
千古不变的落日,寂寞的四季,一年黯然过去了。久未回家的姐姐突然回家了,带回了一屋子的礼物。姐姐给我买了一条裙子,鲜红的,似火一样。托在手心里,心里有一种湿湿的情感。穿上裙子,站在镜子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里女孩的脸如一朵盛开在春风里的花一样,美不胜收,娇艳芬芳。原来自己一直是年轻的,以往的老意只是自己的错觉。发现自己年轻又怎样?自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别人的手心里。心轻轻的疼了一下。只是很快又平静了。对于生活,我素来是安于天命的。扭转乾坤是壮丽的,气吞山河是壮观的。我喜欢看着别人过着激扬的生活,但我不喜欢做个有激情的人。因为我知道做个有激情的人心里定会装满了往事,那往事也许是快乐,也许是甜蜜。但能在心里留驻的往事有几件是快乐的?即使不是痛苦的,那也定是伤感的。我喜欢平静的过着自己如水的生活,这样往事就不能在我的心里停留。
还是夏天,就像自己出嫁的那个夏天一样,虽有着阳光但不是很炎热的。我安于生活,可生活却不安于我的平静。因为姐姐的孩子生病了,我便留在姐姐家帮她的忙。本不准备回家的,可是挂念自己放在床头那抄着诗的本子。等姐姐忙好了,我才回家取本子。天是湛蓝的,洒满了星星,满天都是星光流溢。
开门而进,推开卧室的门,床上的人满是诧异的看着我。那个认识的女人扯着被单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我看着他们,有点反胃。不理会他那带着神色的眼睛,绕过他们,在床头拿出自己的本子,轻蔑的在他的脸上吐口痰走开了。
在娘家失声痛哭,一直到眼泪落尽。静静的听着家里人对他的咒骂,心里没有感觉。那个人我并不在乎,他跟谁睡觉,我无所谓。我所哭只是为自己这些年的错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觉得自己老了的错觉。我哭是因为自己不能脱开这段婚姻,有些时候法律是大不过风俗的。
踏上了列车,我对着车外的人挥手告别,心里有一种释放的感觉。我不知道当这辆列车停下的时候,我会过一种怎样的生活。我知道的是从此我会知道城市的模样。
工作不想他们说的那样难找,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一份护理老人工作。工资不是很低,活也不是很累,我要做的只是护理一个90岁的老人,只是护理她,其他的家务与我无关。这家主人一共是一家三口,都是在部队。不同的是他们的儿子进的是空军,而他们夫妻是陆军。这对夫妻经常会回家,都是在军区司令部工作的。他们的儿子却很难见他回一次。从他们夫妻之间的言语间知道他们是一直不赞成儿子做空军的。也是,毕竟只有一个儿子,那飞机谁能保证没有故障?
老人很老,老的像一个婴儿。除了呼吸,打开眼静,老人就什么都不会了。她的裤子常常会弄湿,有时候是尿,有时候是大便。每一次老人弄湿了裤子,我会用温开水帮她洗干净,然后换上裤子。老人的房里有老人用的尿不湿,可是我从不用。我知道那尿不湿虽方便,却会使人不好受。弄湿的裤子是有佣人洗的,只是我坚持着自己洗。这种弄湿的裤子,不仅不能用洗衣机洗,而且还不能用洗衣粉。最好的是先用水洗一遍,然后用开水泡一遍,最后用肥皂洗。他儿子回家的时候,我正在洗老人弄湿了的裤子,上面满是大便。他推开洗衣间,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满是诧异的看着我。我对他一笑,低头洗着裤子。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开。
老人真的很老,她除了喝那些水似的营养,根本不能吃任何东西。有时候我试着喂她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很多次之后我发现她对蛋黄还是比较喜欢与接受的。我喜欢这种生活,平静,快乐。老人在我的护理下竟会咿咿呀呀的说话了,就像一个刚学说话的婴儿一样。老人的儿子与媳妇不仅仅是夸赞我,还在我的工资上涨了一倍。没有太多的感觉,我不觉得那钱能买到我的这份心,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善良,这只是我应该做的。想想还是挺感谢姐姐的,要不是在家的时候帮她带了两年的婴儿,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怎么会知道怎样好,怎样不好?
有时候带着抱着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老人经常会抬着头看着天,没有任何的语言。我不知道她在看着些什么,想些什么?我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等着她。老人有时候看久了就会流眼泪,那眼泪顺着她的皱纹流下。不是直接留下,是横着留下的。她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是那伤感的往事,还是那曾经亲吻她的`爱人?
很是意外,老人睡着的时候,我把她弄湿的裤子洗干净。晾的时候,看到老人的孙子。他大概是要回部队里,穿的是空军军服。很美,很美,蓝色的军帽上洒满了阳光。他帮我把裤子晾起,在我回屋的时候抱住了我。不可思议,扭过头看着他,他的眼深邃不见底。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他,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听到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他没有等我回答,就放开了我。匆匆跑了出去。我对着空气说着:“愿意”
真是没有料到,也不可思议。猜不透,想不明白。可是我真的愿意嫁给他。哪怕我曾经嫁过人了。可是我真的愿意嫁给他。哪怕我不能嫁给他,可是我真的愿意嫁给他。
他开始给我写信,很长很长的那种。我想他的家里人都应该知道的,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反对。我只不过是一个护理,一个来历不明,只有一张身份证的人。可是他们却接纳我做他们的媳妇,这是错觉么?给他回信,有时候在信里写满了快乐,可有时候那信里写满的都是不快乐。
他回家越来越勤快了,只要一有假他就会回来。哪怕能回家坐坐就又要归队,他也会回来的。看着他,我快乐的笑着,可是笑着笑着,我又会莫名的流眼泪。我跟他快乐的聊着,可聊着聊着,却会无缘无故的跟他挑起口角。有时候他会心疼的看着我,有时候他会疑惑的看着我。看着他的眼神,我忽而明白我的世界他不懂。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的他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在这头,他的世界在那头。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彼此遥望,虽相爱,却不涉足。我想也许即使涉足,那也只是一种涉足。因为我的世界,他不懂。他的世界,我进不去。即使我愿意为了他放弃生命,我依旧只能在彼岸爱着他,依旧只能在彼岸为他说的爱让自己的脸如花一样盛开。他虽看得见,却无法拥有。
明白了这一切,却不告诉他,只是不再无缘故的哭泣,流眼泪。也许这只能是彼岸与彼岸的一场相爱,可是我还是愿意与他相爱。哪怕没有结果,没有归宿。他问我为什么老是这样快乐,为什么老是说爱他。我笑,亲吻着他的唇。我告诉他因为爱他所以快乐,因为快乐所以爱他。他笑,回应着我的亲吻。他不知道这一场相爱只是彼岸与彼岸的一场相爱,虽有爱,却不能合为一个世界。
冬天来了,很寒冷的一个冬天。虽有空调,却怎么挡得住那萧索的凄凉?老人在睡梦里就去了人们说的天堂,我不觉得那白云里有长着翅膀的安琪儿,可是我还是相信老人是去了天堂的。也许老人抬头看的就是天堂,看的就是那在白云里停歇的安琪儿。虽有眼泪,却没有太多的悲哀,毕竟九十了,是该进入天堂了。
春天来的忒早,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身份留在这个家的。护理吗?可老人都已走了,我又怎么会是护理呢?他开始求婚,看着他的戒指,心里是快乐的。只是这彼岸终究是彼岸,怎么涉足?纵我不顾一切涉足过去,他的世界依旧是他的,我只是他的留客。那靠着水晶鞋嫁给王子的灰姑娘就一定是幸福的吗?
还是这辆列车,不同的是上次是离开,这次是回家。在彼岸与彼岸的爱情里,只有消失才会没有涉足,没有爱情。不是我不够爱他,不是觉得他不够爱我,只是彼岸的相爱只是那盛开在彼岸的曼陀罗花,可望不可即。彼岸的爱情都是穿着公主裙独自跳舞。没有人可以爱一辈子,就像没有人可以穿着公主裙跳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