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有个地方叫天堂散文
母亲走了,父亲也走了,他们就像有一个默契和承诺,在短短的九十二天,先后都平静地闭上眼,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尽管村里街坊劝慰说,人老了又病了这许多年,不论是谁都会有这一天,可我总觉得母亲父亲没有走远,他们一直都在!
母亲最后的时候,我作为唯一的儿子没有守在身边,家里人一直等,一直等啊!那夜,当我得知消息哭喊着跑进家门,跑进堂屋的里间寻找病卧在炕的母亲,我哪知道,我白发苍苍紧闭双眼的母亲,已在冷冷的冰棺里等了我整整四天。隔着透明的棺盖,我嘶哑地一声声唤她,她听见了吗?她听见了吗?当时我是多么想去拥抱她温暖她醒过来,抚摸她消瘦的脸颊,看见她慈祥的`微笑。想不到两个月前我回家那次,竟是与母亲永远的分别,而今回忆起来,她当时看我的那双浑浊流泪的眼啊,满满都是不舍、留恋和牵挂!
在母亲走后,父亲的发烧时好时坏,但常常是一针下去,体温会降下来,过不了几天又烧;他的背部也一层层往下掉黑色的皮,医生说,父亲的免疫力太弱了,血液循环地慢,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父亲吃东西一如往常,他知道张嘴和吞咽,姐姐把一小勺一小勺的食物流质灌到他嘴里,每一勺他都要吞咽四五次,喉咙反复发出艰难“咕咚”声。长期患脑萎缩的父亲,应该不知道母亲的离去,他早已失去了辨识和语言能力,这或许对他来说,便没了太多的痛苦。父亲最后这次是高烧,输了两天液,烧退下来,他不知道吃东西,只是沉沉地睡,我原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慢慢恢复过来,不料到了晚上,他的呼吸猝然加速,我和家人预感到不好,我呼喊他,甚至去轻轻摇晃他,他迷离的眼睛,时不时看我一下,直到慢慢在我的视线里停止了呼吸。
患病十余年的母亲父亲就这样走了,走地无声无息,就像一粒尘土,一滴朝露,一场梦幻,走了!患病十余年的母亲父亲就这样走了,没有什么言语,没有什么嘱托,更没有什么悲切和不舍,走了!患病十余年的母亲父亲就这样走了,丢下他的村庄,丢下他的老屋,也丢下我和姐姐及他们一手带大的孩子,走了!
几天后的傍晚,小外甥女来家,望着空荡荡的炕问:“老舅,婆婆头头去哪了?”
我悲从中来,指指墙壁上被烟熏黄的圣经图画。
“婆婆头头去画上了?”小外甥女天真地问。
“嗯,那地方叫天堂,婆婆头头都变成了长翅膀的天使。”我说。
“是不是婆婆不用轮椅,头头也不用躺着了吗?”
“对!”我扭着脸,任凭泪珠流落到嘴角。
“他俩看得见我们吗?”
“看得见,看得见。”我一把抱起小外甥女,想不到这么丁点的一个孩子,也在惦记着他们!
父亲不在的那天恰是冬至,三天上坟时,漫天飞舞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长跪在追念母亲父亲的炮竹声里,我相信,这白皑皑寂寥的天地之外,一定会有一个地方叫做天堂,那里开满了永不凋谢的鲜花,那里有我家的老屋,有开满黄花的老枣树,有我的母亲父亲在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