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梅散文
一直钦慕南方的骚客,可以借助天时地利欣赏到早春的梅花。很久以来,梅花似乎是长江流域的专利,北方并不多见。纵使有心瞻仰占据花中四君子的魁首,却只能望而兴叹了。
曾经去过华东五市,却没有看见梅花。不过,我去的时候正是秋季,梅早已落花为泥,满树绿茵,自然看不见梅的风姿。或许,看见梅树也不认识,因为那次五日游览多半是坐车在拥挤的城市和宽阔的田头匆匆掠过,只记得林立的大厦和迥异的民居,植物方面的介绍却不在导游的义务之内。所以,梅花的影子只能靠大脑细胞的剧烈运动去想象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时间是弥补这一遗憾的灵丹妙药。
去年,一伙尝试吃螃蟹的垣曲人大胆引进梅花种植在磨凹的一个山坡上,企图改变这个山村无梅的现状。碰巧一个当家的叫不老仙,乃是我的网络朋友。等种植的规模小有所成之后,便邀请我前去欣赏他的杰作。
我们身在北方之居,能够轻嗅南方之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种植园就在阳面的丘陵地带,呈梯田状。不过,首次迁来的梅树只有几十株,连同几千苗的桂花蜷缩在大棚里。因为担心地域温差极大,苗木不易成活,还特地用厚厚的塑料膜盖上,看得出极为小心,生怕水土不服而夭折了。
几十盆梅树就这样挨个儿挤靠在大棚里喘气,却并未盎然绽放,只剩黑褐色的虬枝静静展开,似乎很怯生。间或,枝条上蹦出比米粒稍大的花蕾,如红色灯芯绒缝制的星点,都选择了沉默。或许,朝南暮北的环境差异令它们不安,未来只有暗自思忖了。
我见了暗暗惋惜,问他为何不多引进,广为做大?他笑着答我,哥哥可知一株花费几许?少则成千,多则成万啊!这南方花木侍弄需千般小心,这几株造型奇特的品种,价值不菲,要是魂归极乐,小弟会赔死的,还是慢慢发展吧。
我想也是。这些苍劲屈曲的梅树饱经沧桑,似游龙架在黑漆一般的球形根茎上。瘦肥得宜,嫩老兼有,只是夹杂嶙峋,有些颓靡不振的样子,当下心生吝惜。若是开花,必有些时候了。
园丁赵工告诉我半月之后可以来看,于是两个星期后我再次来到梅园,却看见盆数少了许多。问及不老仙,他说有十几盆开了,虽是星星点点,仍然欣喜地拿到办公室里显摆,被客人看见悉数买了去。大棚剩余的依旧未开,只是花蕾增加不少。
我有些愤愤,责怪他没有及时叫我前来拍摄,他挠着头不好意思的邀请我去办公室坐坐。 走到门前的一片地里,看见约数盆被挖坑栽入,硕大的花盆并未去掉,一同埋在土里。问了才知道这是一个越冬办法,可以借助地温保护,不被寒流所侵害,也可以在来年春暖时候重新挖出摆放,且不伤害根系。想了想赞赏,还是大家有智慧,生出这个不得已的法子,小心翼翼地伺候这娇贵的花木品种。
之后去过十几次,可并未拍下心仪的照片。每次去的时候,这些梅花不知道为何原因,总是没有满树荣华,只是零星的`开放,不给我一点面子。下雪的时候我也去查看过,可惜没有拍到梅雪共舞的照片,最后一次去了,却是全部落败了,懊悔地拍大腿。
今年的开春,我依旧去看过几次,总想欣赏到满枝花颤的镜头,却屡次不如愿。
相请不如偶遇,那一次我在东环路路过,陡然看见不远处有斑斓的花朵在地里摇曳。疑惑着走到跟前辨别,这分明是踏破铁鞋寻找的梅花。黄色的腊梅盛极而败,红梅却是笑容满面,为数不多的几株绿梅也羞羞答答吐蕾 ,真是莫大的惊喜!那沁人肺腑的花香引来数不清的蜜蜂,在花蕊中缠绵。
我不禁疑惑,这些种植在野地山坡的梅花为何一夜绽放,齐齐繁荣?那被园丁百般精心侍弄,遮盖在严实大棚里的*梅花为何唯唯诺诺、兴意迟迟?
后来听闻华峰北营也种植了大片的梅树,有事路过的时候顺便进入欣赏。这些在开阔地带*生长的梅树已经满身缤纷,富有朝气。高大的树身完全没有盆景梅花的零落和小气,几十人进去就隐没在花海之中,寻觅不见。网络查找得知,梅树的高度可达十米,此时才真正惊讶了梅树的生命力。
以往常识里的梅花不禁又进入脑海,那些枝型与野地里的梅树有着明显的区别。屈曲的、歪斜的、嶙峋的、沧桑的、错落有致的、肥瘦相间的、清癯糙纹的、横斜多变的是娇贵名品的共性,人为的嫁接、修剪、吊压、扭曲已经伤尽了元气,怎能与野地里洒脱、肆意、无缚、抖擞的梅树可比?
我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划定了圈子,不入眼的摈弃它,可造的约束它,有型的去培养它,俯、仰、侧、卧、依、盼里面,哪一个不是媚态尽露?横、斜、疏、瘦姿态,哪一个不是剑走偏锋?
如此,梅遭遇了豢养,野性消失了,枝高叶茂的形态不复存在了。那些顺着我们心意的梅去掉多余的根,剪去直挺挺的枝,蜷缩在我们的盆景里,听着我们的赞美,以另外一种姿态来满足我们的追求。没有了地气,以卑微的形态来迎合我们的喜好。它的未来,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我们人类自己的相处之道,是不是也有这样设定的圈子?也有这样的任性与好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