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落桂抒情散文
适时脱节,像躺于厚实大地上的落桂一样仰望。于是倏然察觉,视野开阔,风景明朗却有点点心酸。
已是九月的深秋了,屋外的暑气却是迟迟不肯散去,它们包围着屋子的四角,竭力把房间变成一个封闭的蒸笼。我从一片温热和燥闷中醒来,只觉这个屋子如同山雨欲袭前般的沉闷,由是推开紧闭的窗扉,一阵凉风像手帕似的拭去额头的汗珠,但却不想也带来了一阵冷颤。神志在冰与火间逐渐清醒,甚至有些刺痛。这或许便是属于秋的韵味:处于夏与冬“青黄不接”之间,由是它时而热情,时而冷默。
吸引我注意的还有一束桂花,长在窗外的树桠上,黄色的微光藏匿在绿丛间,只偷偷撒一把香气带给窗内的闲客。我有些为这清新淡雅的香味迷住了,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想撷取一把微黄献给初醒的嗅觉,轻轻的抚去,只觉绿叶绸缎般滑过手指,掌心便多了一簇米粒大小的珍珠,当我正要收回这些自然赐予的礼物时,它却在我掌边吹了一口气,接着这些花瓣像梦一样地消失在我眼前,无声无息。我有些懊恼,但随即又释然了。这些桂花在脱离树梢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死去,那空灵的'花魂早为死神收去,我所获取的不过是一具具香艳的皮囊,所以我看着金色的旋风在林间旋起,又在一片安详中坠入红尘,随着时光的推移,它们也会化作春泥,由是死去和新生,衰老和发芽,尘泥和花蕊。它们本都是桂花的轮回宿命,只是我无法理解,更无从参与了。
我披上一件夹克出了门,踱步在小径上,忽然觉得这里有些寂静,像是死去了一般,桂花已经随北风沉沦,枫叶将小路染成通红,这还是清冷的早上,太阳尚未伸出它温暖的双臂来拥抱世人,这宁静的异常的小道,本该有身着短袖的老人晨练,本该有崇尚浪漫的情人幽会,本该有热爱美丽的孩子拾取地上的枫叶,可这些奢望显得可笑,我只看到仆倒在地的冰霜无力地呻吟着。我知晓它的来历,知道它们本来也可以成为农民钟爱的雨或是诗人钟爱的雪,可偏生在那个晴朗的夜晚,为凡世所羁绊的它堕入风尘。只道是为前缘所误,来自于天空的精灵或者天帝皇冠上的珍珠就和它失之交臂。
终于迈过了寂寥的幽径,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又出现在了视野的边际,我知道在这伴随着丝丝凉意的早晨,有人酣睡,有人奔跑,有人弹唱,有人相爱,不时有公共汽车如老爷般喘气并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从身旁掠过,在自行车和小轿车组成的纽带上人来人往,迎面匆匆走来的人眯着睡眼,还有不及梳理的乱发和爱人温存的香印,偶尔一辆出租车路过,司机还会张开嗓子大声吆喝着是不是顺路。顺路?路在哪儿?我要去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都市有条不紊地充满着快节奏的图画中,我像一根脱节的线条,完全不着边际。热闹是属于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由是我明白孤独的人就像一个流浪的野孩子,在冰天雪地的高速公路上彳亍着,柏油路上残存的白线将他与车辆分开。他抱着一把破旧的吉他,自顾自地弹唱着,冻红的脚趾在雪地上留下生命的印记,过往的车辆像发了疯的猎豹吞噬着路程表上的数字,他的温暖也随着这些魅影与冻僵的躯壳渐行渐远。或许有人欣赏他诗人一般的行迹,像参不透桂花生命的奥秘一样驻足观望,或许有人把他归结为社会底层的弱者,如同那遭人奚落的寒霜,于是心安理得地走了。但无论诗人还是乞丐,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有一辆车停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可以被称为母亲的女人向他张开温暖的怀抱,随后把他抱上车,载着他一路向前。
男孩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着,但所有人只关注他唱的好坏与否,却从不关心他为何要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