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绪的散文
冷了好几天,今日回暖。
阳光极其暧昧地在树梢逗留,跳过来蹦过去的,把浅绿的叶子也撩拨得颤颤悠悠的,像刚刚离开襁褓的婴儿,好奇地睁眼看着天空。
海南岛的气候,简直就是个淘气的孩子,突如其来的寒潮,让这个季节瞬间乱了章法。
琼岛人已经熟悉并适应了反季节的气候,难得一见的8-14度,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到阳光爬上玻璃窗了,原本冰凉的玻璃有了些许暖气。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总是不经意间便被寒风侵袭的背,终可以暖和暖和了。
小时候看外婆冬天总是双手交叉着插进袖子里,包着头巾,哆嗦着坐在院子围墙边晒太阳取暖,心里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老人家们怕冷得那么夸张,有那么冷吗?我们小孩子穿件薄棉袄还嫌累赘,恨不得扒下扔了。
现在我也怕寒,原来我也是半百之人了。
把新买的床罩枕套等扔进洗衣机洗,晾晒起来。尽管这时阳光看上去有点微弱,从纱网透进门来的光亮开始暗了,但比起那前几日来,竟是强多了。
午后,蓦地飘起雨来。雨在微弱的太阳下丝丝晶莹剔透,气温又复冰凉。
窗玻璃上一片朦胧,渐渐地看不见窗外的世界,窗外也看不见窗里的人。窗里窗外不过一层玻璃,却如同两个天地。
此时的阳光遇见冷雨,它们会做些什么?无非就是阳光被冷风打败,开始迂回的低落,继续低落。
自是无暇顾及了,钻进被窝里暖暖再说。
阴雨缠绵了一个下午,不肯离去,直到傍晚。整个世界笼罩在雨雾中,朦胧而暧昧。
人很矛盾,其实真喜欢这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暧昧。
因为潮湿,厨房的墙砖上几年来一直黏贴得结实牢靠的挂钩脱落了,挂得好好的勺子、蒸架掉了一地。
洗手间的镜子沾满水汽,就像被热水汽熏过一样,手指轻划,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可以写出几个好看的字来。
墙体像流泪似的`,一条一条的水珠由上到下顺着往下淌,用毛巾擦干,立马又从墙砖里渗出水来,毫无间断停止的意思。这着实让我感到诧异,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开炉、做饭、熬汤、蒸鱼、烫菜,各种水汽混杂在一起,排气扇抽油烟机都无法一时将它们排出去,整个厨房显得更“迷雾缭绕”了。
人生很复杂,就像徘徊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但许多时候又是如此简单,锅碗瓢盆,衣食住行,复式生活,没人能脱俗,是我们自己把生活复杂化了吗?
2015年,我亲历过两场雪。
七月份,在青海门源的什岗卡雪峰。汽车向上爬行,转过一个个弯道,迎面扑来的,是飘飞的小雪。雪花轻盈盈地落在头发上、肩上、鞋子上。雪山下,百里油菜花金灿灿黄澄澄,与雪山上的白雪,形成两个颜色分明的对比。
十一月份,在河南安阳,与一场早到的鹅毛大雪邂逅,顽童般任由雪花落满全身,在洁白无瑕的冰天雪地里沉醉不知归路。
那是安阳2015年第一场雪,也是安阳人久违的大雪。
两场雪的时间背景,夏天与冬天,它们各自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域,奏响同一支礼赞。这是大自然的力量,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思与考量。
远行,总能让人得到收获,匆忙行走间,人生的阅历里又有了填充,对人生的思索更加丰满与灵动。
旅行能结伴同行是幸事,旅途中我们遇见的人,有的无论平坦与崎岖,无论下雪或是晴天,一路相伴走来,而有一些经历,却成了人生的绝唱。
入冬的一场雨,滴滴答答,从傍晚下到午夜。这雨声,有时听它是动人的音乐,有时听它却很烦心。
不知是谁在寒冷中编织那些美丽的哀愁,丝丝叩击着冬夜里逐渐柔弱的心灵,每一条蠕动的血管,曾经流淌的激情不再燃烧,曾经的山盟海誓,此时苍白无力。
听齐秦的《冬雨》,让音乐里的冬雨,在雨棚上跳跃,在屋檐下低落,在夜的风中叩响远方的故事,让它把窗外此时纷扰心绪的雨声稍稍掩盖,安静如梦。
此刻,不禁又想起在河南邂逅的那场雪。
因为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有雨雪,所以那日午休时,我特意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窗外那一片樱桃林,那里安静的很。窗玻璃冰冰凉,还有一点湿气,往玻璃上哈一口热气,我往玻璃上写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雪”字,拉上窗帘,午休去了。
一觉醒来,洗漱完,我又跑到落地窗边看。写在窗上的雪字不见了,窗玻璃上模糊起来,越发冰凉了。
啊,窗外的樱桃林里,雪花正飘飞着,地上渐渐地发白。
心情一阵激动着,从小到大生活在南方的我,第一次看到鹅毛大雪的降临,忍不住跑到楼下,跑到酒店外的小广场,任由雪花飘落头顶、肩上、身上,像个孩子一样在雪花纷飞中转圈,欢呼雀跃。顷刻间,雪花将所有的绿色植物覆盖,整个世界白皑皑的。
下午外出,车窗外大雪飘,车里的音乐恰好是王力宏与范晓萱的《雪人》,像是特地为大雪配的背景音乐。
车窗玻璃上,积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低气温下逐渐形成了冰,硬邦邦地贴在玻璃上。
白雪的世界,如此美丽。
北方的冬天,进了屋子就是热烘烘的暖气,一进门把外套脱了把围巾和手套摘了,坐下来享受安阳的同行为我们准备的晚餐。红酒、特色美食,谈笑风生。晚饭后出来,屋外早已是白雪皑皑,在街灯的映照下发亮。一溜儿停着的车辆,车顶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就像戴了一顶帽子似的。
入夜,床头的触摸式开关,指尖的轻轻触碰,窗帘和纱帘便缓缓向两边褪去,像小时候看演出时的幕布,一拉开,台上的悲欢离合便出现眼前。
房间的所有灯都关了,窗外的那一片小树林,白茫茫的一片,闪着荧光。
雪,在夜里无声地落下,像极了酣畅淋漓的情感宣泄,自北方冬季的天空而下,寻觅大地的宠爱,在午夜里,与大地缠绵缱绻,说不完的旧情话。
当黎明来临,雪依然下,整个世界皑皑白雪、晶莹剔透。这样的时光,即使没有太阳,心灵里也会充斥着一份温情。
“雪一片一片一片,拼起你我的缘分。”人生里有许多的聚散离合、阴晴圆缺,不正是注定的缘分么?
深夜,因为睡不着,我起身,倚在窗边向外看。冰雪覆盖,冷清的街头那一盏灯,昏黄的灯线里,穿梭着一丝丝刚刚告别的南方的温暖。地上片片零落,长椅上凝固的昨夜记忆,冰雪世界里的心境如何捂热。
厚厚的积雪里冒出的生机,隐隐约约起伏的阳光,却梳理着迷茫缠绕的思绪。
海南岛的冬天,寒冷的或许不是季节,而是此时的心境。至于啥心境,该懂的会懂,不该懂的,始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