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还好吗的散文
这个故事,无关爱情。
一开始,只是觉得, “桔子”是个俗艳的名字。后来,朴素的两个字又像一只撑大的老棉袄,浸着汗渍,虽依旧肥厚,却有扑面的战栗和悲凉,从脊背爬上后颈。心里是酸的,继而是凉的。
请不要笑话我,在昏黄的本子上写下桔子两个字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些什么,如一部大块头的小说,写到了一半,书中人物的悲喜命运都在等着我挥令我却忘记该延续什么,只好拉扯出陈旧的记忆。两个很大、椭圆的桔子就立在书桌上,像两团火焰,引燃多少久久未启的往事,噼里啪啦,反而更孤寂。
年少轻狂,以为不会有的悲凉,就这样迎着热风凝固下来,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结实的如同灰色的铅块。
初中毕业那年开始,就没有吃过桔子了,不是不喜欢,它甜里透着的酸会黏连着回忆渗到眼睛里,隔着薄薄的雾,它明亮的外衣依旧刺眼。因为,她也叫桔子,那个夏天,蝉叫伴着她的.离去。只是这样简单的借口,抵不过现世的一个轮回。
我看到了她的变化,在生的磨砺下,谁都会有轻易地变化吧!可是我又分明看到她脸上滞留的孤傲的叛逆,只是这反叛的力量微弱到改变不了任何她活着的状态。这是命的悲哀吗?亦或只能算上天的捉弄,压在她越来越宽厚的肩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终究嫁给了尘世里的俗子,她曾经是多么骄傲啊,这骄傲原来都买不回一粒盐。
周旋于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灶、天井和黄土之间,一个女人,活在农村的女人,一成不变的旅程。她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旅程里时时刻刻发生的些微变化。
她残留的喜好淹没在平凡的琐碎里,桔子仍是爱菊的,对菊花我是个外行,我不知道她喜欢它的什么。她的家,小而拥挤,院子里没有树,只有几颗菊花孤零的靠着墙,疏松的几棵灌木枝充当这简陋的小篱笆,别有一番韵味。记得菊在古人的意象里总是清高隐忍的,一株菊浓密的叶子向外伸张着,上面无情的残留着密密的羊的齿印,我想许是那只老羊吃了一茬又长了一茬,这菊仍然生啊,长啊,好像生出来就是为了看院子里趴着的那只老羊悠然自得的反刍。
这就是菊与人的不同吗?它还有冒头的勇气,它并非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它。人总是有过多的牵绊,乡土把这牵绊拴得更牢靠了,釜底抽薪,我们便没有了沸腾的动力。
百转千回,与不甘中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尘埃落定,卑微的一席尘遮掩着腐烂掉的梦想,越是挣扎,碎得愈快。也许许多年以后,希望又会开出苞蕾,寄托给下一代,这会容易些吧!
桔子的笑朴厚的像盛开的红高粱,沉甸甸的往下垂,黑红黑红,那也是她面容的颜色。微笑是人类最省力的表达,意味深远的内容撑破了它薄薄的表皮,可我们仍旧数不清,它暗示了多少种表达。就这样,这笑被黑色框木表在了我的记忆里。我那演讲稿般洋洋洒洒的想法终于没有对她讲出来,可是,哪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从她的生活里找到了答案。
我再叫她桔子的时候,依然流畅、顺耳,我练习过。她却没有任何准备,黑色的瞳孔里掠过几秒呆滞,好像一个此时没落的人听别人讲彼时的辉煌,多少是心痛的。
我爱抚的摸她小儿子圆圆的脑袋,可爱并不娇气,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到里一个人的摸样。
至于后来他会怎样,我不敢想象,总该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