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月儿爸勇斗双狼
又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小村子里一片宁静。孩子们都玩累了,早早地进入了梦乡。天上半月挂在树梢,赵正武也忙完了队里的事,回到了家中。媳妇魏文娟也闲了下来,坐在煤油灯下做着针线活,暗淡的煤油灯光祥和透着暖意。看见男人回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说:“娃他爸,去年是个灾年,要养活这两个小猪崽可咋办呀?”
赵正武抽了一口水烟,吐了个烟圈出来:“咋办?还得养,我可是队长,如果泄火了,今年的任务肯定完不成。”
文娟皱了皱眉,看了丈夫一眼说:“人都勉强有吃的,这两个小活宝这么小好难伺候。晚上还有点冷,放在外面怕给冻着,只好放在炕洞里,这几天倒也安生,只是哼哼个不停。”
“这样也好,和往年一样一个喂大了交任务,一个留给过年。多余的就交给门市部换成钱贴补家用,娃娃们过年都盼着新衣服呢!”赵正武说道。
“嗯,家里的煤油也快用完了,这是5块钱,明天你上门市部买点回来。孩子们好几个月没吃肉了,明天也称点肉, 让孩子们解解馋!”魏文娟心里想着,今年的雨水还不错,但愿能有个好收成,多打点粮食多分一点粮食,日子能好过一点。
“孩子奶奶最近老是咳嗽,气管炎可能又犯了,得去看看大夫,好好给瞧瞧,她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
赵海武点着头应着声,手里又加了点旱烟,猛抽了几口,面色有点忧愁。最近政策又收紧了,喇叭上天天喊着“批林批孔”。全县上下,人缺口粮,畜缺草料,国家调拨粮款进行救灾。幸好我们靠着黄河。看着妻子孩子,赵正武思绪茫然。
“睡吧,明天还要上工。”魏文娟瞄了一眼丈夫,脸上飞起了红霞,赵正武跳上了炕,钻进了被窝,胳膊搂着老婆,在老婆的脸上亲了一口,魏文娟娇柔地叫了声:“小心孩子......”
就在两人都进入梦乡熟睡的时候,村庄外传来几声狼的嚎叫——嚎叫声显得凄凉和悠长,充满着野性的激动和贪欲。年陈不好,狼也同样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为了生存他们发挥他们天生的血性和傲气与天争斗,与人抗争。时不时光顾村子里找点吃的,最喜欢偷吃小猪仔。
不一会儿,赵正武家的炕洞门“卡啦卡啦”响了起来,小猪在里面也吓得直叫唤,一只大灰狼使劲用它的前爪刨着门洞堵的砖头,砖头很快就被弄了下来。只可惜,狼的肩胛有点大,头进去了,肩胛就是进不去,只好眼看着,前爪刨着炕灰,没有办法。
“娃爸,娃爸......有狼......”魏文娟吓得往赵正武的身体靠了靠,抱紧了。赵正武也被惊醒,用耳朵听了听,“别怕,有我呢!”他从窗户眼的一块小玻璃往外边看,院子靠墙的一角,在白杨树的缝隙里,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边。在暗暗的月光下,再仔细一看是只大黑狼,尾巴垂下,神情孤傲而可怕,大概是望哨的。大灰狼放开胆使劲地刨着做着无用功,气急败坏,想着身后自己的黑伴侣着急的守候,孩子们在家嗷嗷的挨着饿,它发起了恨,用牙啃用头撞着门洞。
赵正武心想,这两个可恶的东西,那么高的院墙都挡不住,跑到这里撒野,要不是早做准备,把小猪崽放进炕洞,早被叼跑了。他很快穿好了衣服,顺手抄起扁担,大吼一声,“狗东西!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大黑狼“嗷”的叫了一声,“嗖”的一声,大灰狼飞一样跑向院墙。两只狼,四只绿眼瞪着,后弓着背,前爪落地,呲牙咧嘴的藏在树后,咆哮者不肯示弱。擒贼先擒王,赵正武一个箭步抡起扁担就向灰狼头砸去,大灰狼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一个左跳躲了过去。大黑狼仰天长嚎一声,瞅准时机,凶狠地扑了过来。赵正武一个侧身闪过,一扁担打在黑狼的屁股上,黑狼一声惨叫,落荒而逃,后退一蹬跃出院墙。大灰狼怒火中烧,恶狠狠地又扑了过来。赵正武一个泰山压顶照着狼头就是一扁担,只听一声惨叫,只见那狼痛苦地挣扎了一下,“嗷嗷”地叫了起来,闪电般越过围墙,落荒而逃。
魏文娟在窗户里惶恐地透过窗户眼,被眼前的一切都惊呆了。看着丈夫的神勇,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坚毅和镇定自若,心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地为自己的老公叫好不已,这就是应该嫁的人。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她被这种场景所感染,温柔地喊了一句:“孩子爸,别追了,外面天黑,小心弄伤了自己......”
赵正武晃了晃手中的扁担,朝着窗户这边转过身来,说道:“没事,这两个畜生好收拾,可惜让他们逃了。”说着就查看了炕洞门,炕洞上留下深深地好多痕迹,都是那只灰狼留下的。他顺手把狼爪子刨下的砖头塞好,看看周围就回到屋子里。听见孩子们香甜而均匀的呼吸声,稍稍放松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面带微笑地对老婆说:“这两个狗东西,如果不出去,咱家的猪仔一定会被吃了,你没看见那个凶劲,炕洞的砖头上满是狼的爪牙的印记。”
魏文娟露出幸福的笑意,“快上来,下面冷,别着凉......”
外面远处传来了几声狼的凄惨的嚎叫声,两只狼互相依偎着舔着对方的伤口。在他们的眼里露出来对人的恐惧和憎恶,好端端的一顿美餐就被那个可恶的汉子给搅黄了。大黑狼看着自己的丈夫大灰狼狼狈的样子,着实有点心疼,她默默地舔了舔大灰狼头上的血迹,心中一阵阵发狠。大灰狼也没闲着,舔了舔黑狼带血的屁股,一股血性陡地升起,一种最原始的残忍和傲气在本能驱使下他,它昂起了头,长吼一声,对着黑狼吠叫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四只绿眼又对望着,转身朝着那没到手的美餐方向悄悄地匍匐而去......
这两只狼一块匍匐而来,他们是最好的伴侣。虽然身上的伤口撕裂的疼,虽然让那个可恶的人搅了好事,虽然月亮升起来好高好高,虽然伴随他们的是血腥的气味,但两只狼毅然前进,这是狼的生存法则,吃了那顿美餐才能坚强的.活下去,才能让自己心爱的狼崽们活下去,才能不至于在这生生不息的地方繁衍下去,狼们要奋斗,要奋力一拼。
狼们小心地跳过了墙,慢慢朝着目标前进,生怕弄出点响声被人发现。继续爬行,爬过几个小小的沟坎,爬过绵软的草垫子,爬过十几颗白杨树,再爬过光光的土院子,靠近,靠近......终于,它们到了炕洞口。这次灰狼更小心,再小心——它们用爪子小心的挠着砖头,千万别惊动这家那个可恶的人。砖头一块块从爪子刨了下来,黑狼用自己的侧身靠着让它们滑落,再滑落......可爱的小东西们就在眼前,灰狼使劲地往里挤着,就是够不着,它们只好用牙来咬那该死的青砖,一股焦油味在狼的嘴里发酵,黏黏地粘住灰狼的几根毛,伤疼再一次传来,灰狼有点发怒,再用力挤着,想着这些美餐自己过来多好。
猪崽们终于发现了它们的企图,大声的嘶叫着,在炕洞的深处吓得瑟瑟发抖,越来越急......
赵正武发现了异常,他还回味着一小时之前的一幕没有睡熟。由于紧张而有点失眠,他的老婆早已经在梦乡中畅游。他把手从老婆的脖颈下抽了出来。他慢慢站了起来,透过上面窗户往外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两只狼,四只眼在冒着绿光,还是刚才的那两只狼,一只灰狼,一直黑狼,它们紧贴着地面在炕洞口撕咬着砖头,猪崽们叫的越来越凄惨。他心里暗暗骂着这两个该死的狡猾的狼,胆子真大还敢再来。他悄悄地又拿起扁担,开了门栓,就冲了出去。他大喝一声,抡圆了扁担就朝黑狼砸去。狼们早发现了他,因为它们是狼,是狗的祖先,有着敏锐的听力和嗅觉。它们站起身就逃,没有胆量像上次一样去和这个人去拼。好狼不吃眼前亏,它们夹着尾巴,飞也似的逃命要紧,它们胆怯了,真的是胆怯了,再不走就该命丧黄泉,它们忍者疼痛,呲牙咧嘴地嚎叫,越过土墙就逃,越远越好......
赵正武还不放心,乘着月色,打开了大门,他顺着叫声追去。狼们更害怕了,跑得更快。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它们真的是失手了,虽然以前也失手,没有像今天这么的狼狈,这次真的吓破了狼胆。它们逃过铁路,再逃过一片糜子地,伴随着赵正武的吆喝声,它们就应该消失地无影无踪......
魏文娟这时候也被刚才的开门声惊醒。小海山这次不知怎地也揉着眼睛醒来,看见家里的煤油灯亮着,妈妈没有睡,爸爸却不知去向,疑惑地问:“妈妈,妈,咋了?爸爸咋不见了?”魏文娟把孩子搂在怀里:“小点声别吵醒妹妹,狼来了,你爸打狼去了。”小海山吓得直往妈妈的怀里钻去,有点惊慌失措:“妈,我怕......”海山的妈妈抱紧了孩子说:“别怕,妈妈在,你爸把狼打跑了。以后可要听话,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天黑了就要回来,不然狼来了,就会叼走你。”
小海山望了望门口:“我听话,我......以后听话......爸爸咋还不回来?”
魏文娟说:“会回来的,你爸爸把狼打跑了就回来。”她担心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赵正武踩着秋霜正往回赶,他一口气把狼赶了两里地。狼跑得越来越快,它悲凉的嚎叫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赵正武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是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