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和我那些蹩脚的文字的散文
舞文弄墨者大抵为这么几种人:为名为利者;不为名利但为工作需要者;真正因为骨子里对文学爱而有足够空暇和精力者;再就是一些老暮赋闲而籍文字颐养天年者。而我,却恰是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类的。
于文学一途,我几乎完全不懂,身上一直固有的惰性和散漫,以及学生时代因贪玩而荒废的学业,限定了我对文学的了解。按理,我不应该会有后来对写文章的热爱。可是,当兵后,由于自己无意练就的一手尚算不错的字儿和老天赐予的喉咙,鬼使神差,我居然当上了连队文书并被选上了共青团宣传支委。乃后,又由于工作关系,从此不自觉地与文字结了缘。现在想来,那时,倘不是因为恋爱而吵着上级要求退伍而离了队,那么,写文章或可成了我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是,我却退了伍,回归到我那个虽然美却交通信息闭塞的农村老家,重新操持了典型农民活计。这时,当初在部队里头养成的舞文爱好就很不合时宜了。而且,越是久了,把弄文字就越是显得不伦不类。到了几年前,一个钱也换不来的文字爱好更被身边所有的人视着了异类。窘迫拮据的家境,接踵不绝的各个形形色色的生活包袱,春耕秋收夏渔冬猎一时也停不下的生活节奏,这些,很难与没有半点实务的文章文字搭上界。尤其是妻,被生活重负撞破了所有浪漫细胞的妻,再也不能忍受我这种不务实的爱好……
要命的是,妻的反对、亲友的鄙夷,这些,仍未能阻止我对文字的痴迷,我还是无可救药的无法舍却身上对文字的那股激情,依然努力避开妻的视线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继续着我自视是最后的一点尊严。我偷偷摸摸捂在哪个角落,用手机的彩信功能键下心底一点点推积起来的感情。于是,文字让我一点点磨延了如厕的时间,文字慢慢造就了我随时可以离梦而起的习惯。
很久来,我一直很不清楚自己何以会对文字有如此的入迷。事实上,这东西也确实从未给我带来心灵以外半点实在的欣悦。除了手头撕了扔了和没舍得撕或扔的那些足以高于我自身海拔的的文字,我真的好似一无所获。那些字儿,就如同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们一时兴起购置的华衣:还不待穿上身就忘了它们的存在而搁置在硕大的衣柜里被淡忘,之后唯一的收获,是许久后在翻检其它物品时,忽然发现沉寂在柜角的新衣。于是,终于在脑海倏然闪过一丝记忆——尽管残缺不全,总多少对失落的旧时有了片刻的唤醒!
在思虑了好久之后,仍然没悟清当时冲动的根源,常常会为这种心态茫然:既如此,何必?
有时,又觉得那些东西似乎还有一点价值的,偶尔重翻那些文字,便依稀忆起了在蹲的双脚发麻心头却挥洒了所有郁闷和愤恨时的快意——那一刻,我自主了,我崇高了,我亦不再记起鄙夷记起嗤笑。那一刻,我可以主宰着整个的世界!
——这还成了我继续痴迷于文字的动机,亦因如此,于是,我便又忘了妻子和亲友们鄙夷的神情,依然如故地躲到又一个不为妻所知的角落构筑自己的满足了。
“不嫖不赌是死蠹,嫖嫖赌赌当知府”,这一话常让我陷深思,无疑,我是这话里的那个死蠹,写字正是因为我不会嫖赌而为空虚的心灵作了个填补。于是,我便正好愈发成了死蠹。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我也能习惯了嫖赌生活,然后就此摆脱被妻视为梦魇的写文,转而长了出息,可想着想着又为自己这一邪恶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知府当着果真有劲吗!
然而,不如此想又待如何呢?写东西果然仍是对我没有星点物资上的裨益的。
其实,我一直也未尝想过以写文章换取什么经济利益的。写文章,纯粹只是我的一种发泄。我总觉得,现实太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让我深感惶恐,可惜,立身于世,又偏偏不能洁身自爱保持灵魂上的`那份清净。于是,写文章便成了一潭清彻的山泉,把自己扔进去,灵魂会得到漂涤,在这里,你想说的、想骂的、想哭的、想笑的甚至你巴望死去的祈盼永生的,你尽可以说骂哭笑让之死去任之永生!惟有此时我才是我,世界才是我所主宰的世界!这种感觉,在这个沉闷的社会多么可贵啊!
基于此,跳进清潭彻洗自己的习惯就一直没了更改。只是,到了后来,写东西更随意了,用手机噼噼啪的把当时的情绪一股脑地变成了文字,然后,很是仓促地瞟一眼,倘觉着稍合意便发彩信到邮箱里借人电脑公布由人议论。不上眼的,则顺手删除腾出一点空间留待后头抒发自己又一次悲喜。所以,即算是我那些已公开了的文字,因为素未认真修改的缘故也多是不成体统的。然而,它们却都是我一时最真切的感情渲泄。
我不曾期望浏览那些文字的朋友赞好,却微微希冀着有朋友能读懂。好亦罢歹亦罢,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份文字激情能延续多久。或许,有一天我突然坦然了能面对宠辱而不惊,那种热爱便戛然而止。但是,我知道,在目前,至少是在我还未学会麻将牌九或其它能赌的活动,至少是在我尚未学会背叛妻子去拈花惹草的短时内,我想,我还是习惯躲着妻子目光缩着身子用手机写我这些拙劣文字的。那种与世隔绝浑然忘物的心境毕竟是很难用别的行为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