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界自吟散文

  新年伊始始于今晨,晨就起得晚。出门遛弯,天色灰蒙蒙,太阳欲出却不出,南山就看不清楚。总想新年该有个新的气象,却怎么就看不到。

年界自吟散文

  想起旧年夜的最后时刻,电视里全是年夜的欢乐,从一个台转换了十几个台,也全是沸腾的狂欢声。人们总是在辞旧迎新时显得格外的激动;回顾以往,展望未来,新年换新词,激昂万分。

  其实人生几十年,年年都如此。小时激动,是因为新年能穿新衣、能吃好的;长大了激动,是由于事业有望,想着来年赚大的;老了就激动不起来,但求有个辞旧迎新的过程。尽管这个过程实际意义并不大,可求新总是人的一种欲望,在这种欲望里,人容易找到满足,得到某种平衡,又增添新的期望。人的一生总是在欲望中寻求乐趣。

  我心很静,静若止水。走入新年的小街细巷里,小摊小贩依旧摆在原来的地界上,没有丝毫改变。还是那种吆喝,还是那样来来往往讨生活的人群,讨价还价的声音也还是那么有趣。不同的,是菜价涨了,水果也涨了,原因很简单:过节呢。有人唏嘘叹气:这价说涨就涨,还让人过不。也有人往开想,你在欢度新年,人家辛苦劳作,你有一家人等着欢聚,人家赚点小钱也不算啥。生活就是这样,想开与想不开都得往下走,以前咋过年后还咋过,这才叫平静的生活。

  太阳突然就出来了,光芒四射的,但还是射不透天空里的霾。灰雾蒙蒙中太阳就是一团光亮,不怎么耀眼。有霾也好,人就不去看天,免得老生自己的气,老是计算一年有多少个蓝天,少了说明人的管理无能。其实霾是人弄的,想治理很不容易,人得纠正过去产生的'失误,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有些事,不是人想改就能改的,它需要时间的折磨和验证。这不,时间又跨入新年了,人在欢喜中,霾却不管,该来照来,照样不让人晒暖暖。你说新年伊始,欢歌笑舞,又与它何甘!

  新年出豪言壮语,我没有。豪情都给了青春,洒在了黄土高坡上,总想与天奋斗其乐无穷,可奋斗数年还是靠天吃饭;壮语都放在半辈子的事业上,争强好胜,不甘落人后,把良心都给了社会,老时一点都不后悔。如今却大不一样,讲的头头是道,做的不尽人意,良心必须与金钱等价,哪怕坑蒙拐骗只要能挣就行。人的欲望真的不易满足,有人赚了钱还想再赚,有了钱还要更多,过上富足又看着富豪,当了富豪更要求享受。就想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有个头,唯独这财富咋就看不到尽头,总是挣不够。就像人的头脑里有个黑洞,永远添不满,引力巨大,要不这么个太平盛世,怎会爆出那么多的巨贪。

  我是小贪,不贪钱财,就贪精神享受。小时爱画画,画过一个儿童与和平鸽,儿童爬在地上,伸手去抓一只飞起的鸽子。学校把画送去市上美展,我没去看过,还是别人告诉父母,说我是个天才,我就没有感觉,只觉得那只鸽子好可爱。后来学琴,爱上小提琴,父亲的朋友送了一个手工琴,我视如珍宝,天天像杀鸡一般,邻居都说:你好好拉首曲子让人听。我何长不愿意,可拉不出来,老师让我画了几本子的豆芽菜,慢慢能拉出几首像样的曲子,在农村的万人大会上,我竟敢独奏《北风那个吹》,见一片掌声时居然面无愧色。后来我的音乐使命便被一位专业老师以年龄大给结束了,那把手工琴从此变成了装饰品。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种精神享受就又落到了文字上,居然受用了几十年。

  新年伊始突然想起这几十年,感觉文字真是个怪物。年轻时咋写都写不成,常常熬到半夜,母亲催促无数次,竟然不瞌睡,挣挣巴巴写出数篇千字文,突然就载到报刊杂志上,闻着那铅字的墨香味,欣喜若狂,好像我离作家不远了。那阵子真是眼高手低,心术高远。不曾料想人近花甲,那种欲望竟然重新燃起,不泄不足以心安。然而此刻的文字竟如流水,怎么也停不住,数年便积累了数本文集。就放在书橱里,不打算出版,出版要掏钱,还得自行包销。就像售不出的商品,四处叫卖,低头哈腰的样子,就想文字艺术真的这么轻贱!再想还是本事不行,把自己炒不出去。还好适逢一个网络时代,文字随时能放网间晒晒,晒久了居然就有了文友,有了一个所谓的文化圈子。

  说圈子又想到现世,看着眼前的马路和路上的小摊贩,这里一定也有圈子,这圈子在小贩与城管之间。时常看到,好好一个食摊,突然一天被城管围住,不容分说摊子就拆散了,就上了城管的卡车,说排污不合格,对城市空气有污染,小贩欲哭无泪。可有一家串串烧的,突然狂烧起来,占了自家门前的行道不说,还占了马路边的停车位,铺天盖地的搭棚,吃串串的人都围着一个蜂窝煤炉,吃的热火朝天。有人好奇,这炉子不污染!城管哪去了?就有人透露,老板他哥是公务员和城管的头是哥们,都是圈里的人,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牛。再想社会的各阶层、各行业、各领域,圈子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一般人真的难以想象。

  在网间发文,留了网名,就有喜欢你名字的人。不知是真喜欢,还是碍于面情!你听到的都是一片赞声,跟贴中有笑脸、有敬茶、还有红花,除了打赏还留下赞言:什么大家风范!朱自清的感觉!老舍的作派!贾的味道!等等......等等,我真是一头雾水,在问自己:真的如此吗?

  我崇拜前辈艺术大师,但我绝不敢与大师相论,我没有他们的满腹经纶,更谈不上艺术才气,想学来着,可惜很难。因此目睹赞言倒成了一种羞愧!愧对于我热爱的那些文字了,看似普普通通的方块字,大师们拿它组成文章,就能成为精典,世代相传。而我的文字充其量也就伴随自己,走到生命的尽头,文字也就结束。

  怨不得当下许些文人,其实多数只能说是热爱文人的文人,整日爬在网间、群友中拉票、投票,以圈内人脉确立他的文章在某大赛中的位置,拼命想成名成家、出人头地。我就不懂,真正的艺术作品能靠拉票捧上!可当下网坛都在这么做,发文凭点赞,评奖靠人脉,就连文坛评奖也爆料圈子运动。也有名义上聘请签约作家,可你必付会员费,进入圈子才能发文字,参加评奖。出版商也是如此,名家拉不来,草堂弟子就得掏钱买书号,称作自费出书,自行包销,还得学习营销术。艺术与商品混作一谈,到处都是铜臭味。都说名人活的累,俗家也活的不轻松。这样的圈子文化与商品艺术,怎能出自肺腑有真情!能有感动世人的力量?成了看山一大片,极少见高峰。

  艺术真正成其为艺术作品时,欣赏的人并不多。梵高的画就是给少数人看的,当他在世时,他的画并不为人们所理解,一生遭遇可悲,成名是在死后,作品的艺术价值才为后人所研究。号称中国文艺鲁滨孙的传奇人物木心,遭遇悲惨致极,一生的艺术作品,到达他的人生七十乃至死后,才陆续为人所知,这样的艺术大师在一生的艺术创造中究竟在想什么!比较当下的一些文人,为文而文,为利而文,为金钱而沽名钓誉,甚至不择手段,可悲处究竟在哪里?

  新年伊始始于当下,当下该做什么!虽说年过花甲,人寿不长,可艺术之路却还年轻。人类对艺术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任何一个高潮都有大师们的足迹,踏着这样的足迹往前走,眼前的路不至于被迷乱所误。虽然年复一年,日子还是那么过,太阳出来还要落下,雾霾来了自然看不到蓝天,那些小摊小贩还得求生过日子,那些圈子里的人们该怎么运作还会怎么做。看似平淡又纷乱的生活里,那份真正的初心永远存在,这也是那些为艺术而生的大师们坚持一生的信念。世间风云再大,我有小屋遮掩,这所小屋正是我坚持不懈的那份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