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安散文
四月芳菲月,人间艳阳天,这句话在冰封的北国似乎不合时宜,已经进了四月,天还是阴冷的,连续刮了三天的大风,灰蒙蒙的的天空弥漫着尘埃,一路颠簸,山路七转八拐,远处一座凉亭慢慢映进视野——久违了的故地,阔别二十余年终于又再一次和你零距离亲密。
树叶还是光秃秃的,山坡上还有很多冰雪没有融化,裸露的黑土混杂着枯叶残枝,荒草凄凄,一阵大风刮过,寒冷冻得我直打哆嗦,小亭子已经没有那些年干净,原本红色的四根柱子已经斑驳,许是年久失修,栏杆都没有了,在一片荒凉里突兀的矗立着,就像一个凄凉的老妇站在山坡远眺盼望已久晚归回家的孩子。在凉亭大约三百米的地方我找到了她们——俩棵已经参天的大松树,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二十年了,这一幕在我的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回,那时她们还是俩棵有一人高的小松树,我和他为了记住我们的爱情给她们起名字——天长地久。东面的——天长,西面的——地久。并给她们挂上红丝线,用小刀刻上年、月、日,记下我们相依相偎的足迹,就在我们系下三颗红丝带时,命运和我们开了了大玩笑,棒打鸳鸯,劳燕飞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人们都穷怕了,给孩子选择对象似乎也离不开穷怕了的阴影,当时,有固定工作、家里孩子少负担轻,而且又有几间大砖瓦房,最好父母都是工人,再加上是转业兵,那就更吃香,而这一切,他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在山场采伐的油锯手,工作又苦又累还很危险,父亲已经退休,母亲是一个常年有病的家庭妇女,那时还行退休顶替,可是他大哥结婚几年了,还没有工作,为这事嫂子都要离婚了,当时,他父亲是要把班留给他的,但是他想了很久还是给了大哥,他觉得有了工作大嫂就会好了,家里就安静了。
我记得当时为了他的这一伟大的牺牲我还自豪了几天哪,因为,觉得他像个男人—有担当、有责任、有爱心,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可素不知却为了我们的幸福埋下了祸根——我是家里的独女,毕业后分在国企上班,工作清闲,待遇又好,家里是断然不会同意我们的交往的。但是相爱的两个人是外在任何因素都拆不散的,我们依旧偷偷地交往,在一起的时光过得很快、很幸福,经常是在这个凉亭里一坐就是到天亮,我就那样幸福的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静静地睡下,甜甜美美地坐着我的美梦,经常是数着星星,谈着我们的未来,想着若干年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老太婆、小老头,他就会学老人驼背那样走路,还掰下树枝当拐杖,我就会扮作老太婆,蹒跚走路,然后,如银的月光下就会有一对老人搀扶着走进凉亭,细碎的月光下,幸福弥漫,静静地山坡回荡开心的笑声。那时的月亮是我这辈子看过最美的月亮,那时的星星是我见过最亮最多的。
幸福的时光就那样转身不见,晴天霹雳,就在我学习不到一个月,他就闪电结婚了,当我知道,傻傻的在原地呆站了半个小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记得当时也是四月天,天——瓦蓝瓦蓝的,可我眼里的天——黑黑的,铅色的,令人窒息。记得他说过“山无棱,天的和,才敢与君绝,就是我们的爱情。”誓言犹在,物是人非。我大病了一场,等我从噩梦里回到现实,他已经和娇妻举家搬迁。从此以后,我痛恨他,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统统从记忆里删除。这座凉亭曾经是装满幸福的摇篮,如今成了黑色的伤痕。
时光荏苒,日月穿梭,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昨夜的伤痕已经被如今的.幸福慢慢抚平。过去的怨恨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淡。这次在学习期间偶遇当时的同乡,聊起近况,谈起过去,才知道,原来当年我学习走后,母亲曾经找过他,并让他离开我,明说他给不了我幸福,并说我已经订婚,让他死了心,并给了他一笔钱,作为他日后结婚的贺礼。而且还说,如果我们继续交往,她就以死相逼。还要他为了我今后想想。他退回了母亲给的钱,并说祝我幸福。然后就听从父命找了一个很喜欢他的女孩匆匆结婚了,但是结婚条件就是婚后马上回河北老家,不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怨恨母亲,我也是做母亲的人,母爱都是自私的,她是爱我的,只怪我们有缘无分,都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也许我们前世的回眸太少,只有短短的缘分,但我已经很满足,此生我们曾真诚的走进彼此的人生,并拥有一段美丽的回忆,这就足够。也许我们就如同彼岸花,花叶两不见,生世永相隔。
抬眼望望天长地久,很惊奇地发现,每棵树上都有红丝线,整整十九根,原来这些年他每一年都会回到这里,他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是我错怪他了。河北和北国相隔万里,但是他却不远万里回到我们曾经的伊甸园,纪念我们的感情,我真的很幸福,我似乎隐约能看见每年的四月,在微风里一个很真诚的男人用心慢慢在俩棵松树上用他不变的真诚,用他春春的友情,系下真挚的祝愿。我也系下一根红丝线,愿远方的他——幸福永远,这一份心意无关风月,这是人生长河里不变的情谊,永远无法忘怀;是我人生的宝贵财富;偶尔的回忆,你还在那里,只是淡淡如烟;原来不是彼此忘记,只是我们已经变老。只有深深的祝愿——天涯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