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米的金蔷薇散文

  在低矮的天花板下闪烁着点点金灿灿的火花的金蔷薇,点亮了渔妇的少女梦。哪怕她的小屋在风中颤抖,哪怕每天晩上屋里连盏灯都点不起,哪怕她已垂垂老矣,干活的力气越来越小,她也从来想过要卖掉这朵用金子打成、做工粗糙甚至发黑的金蔷薇。直到终有一天命运眷顾她,从巴黎回家的画家儿子带给了她富足与欢笑……

夏米的金蔷薇散文

  金蔷薇不仅让这家人有福气,也点亮了夏米的人生。

  在墨西哥战争中得了严重疟疾侥幸留有一命的他,带着团长的独女苏珊娜,在大西洋上溽暑蒸腾中坐船回国。

  在船上,为了安抚可怜的的苏珊娜,夏米的金蔷薇穿越连拉芒什海峡岸边的渔村,穿越退潮后的水洼,穿越乡村教堂那口有裂缝的破钟,穿越各家小店铺里时钟匆忙的滴答声,生长在苏珊娜暗淡无光,孤苦无依的梦中,让她的梦从此盛开着一束束湿润的鲜花……直到夏米把她交还给她瘪着蜡黄嘴唇的姑妈。

  多少年过去了,夏米始终一贫如洗。他曾换过许多微贱的职业,最后成为巴黎的一名清扫工。

  唯有苏珊扎辫子用的天蓝色缎带,仿佛曾在紫罗兰的花篮里放了很久,那股子淡淡的馨香不远万里散发在他庸碌苦涩的生活中。哪怕他终日与尘土、污水为伍,可在浑浊的烟雾中玫瑰红的浮云却总能与他欢聚,那是苏珊娜的一件旧衣裳,如春日清新的气息,飘散到他的灵魂深处……

  他一直后悔告别时只是轻轻推一下她的肩膀,没有亲亲无助的小姑娘,还一把将她推到恶老婆子跟前,要她像女兵那样忍耐。他想去看看她,却一再蹉跎,直倒为时已晚……

  一个烟雾朦胧的拂晓时分,他在塞纳河捡到哭得欲罢不能的已成为了大姑娘的`苏姗娜。

  古堡墙脚下的那个小屋,即使是积满烟尘窝棚,却因为苏姗娜的到来,变得宝石般煜煜生辉。

  何谓温柔?谁要是从未听过沉睡着的年轻女人的几不可闻的鼻息声,并因此而激动谁就不懂温柔为何物……

  你可曾在五月的清晨光着脚丫去玫瑰园里采撷过花儿?那你定能看见妍面上她的双唇比含露的玫瑰花瓣还要娇艳,她的睫毛因垂挂夜来的泪珠而熠熠闪光,你定能闻见她发间那花蜜般的清香……

  五天美好的时光转逝,苏珊娜坐着马车和心上人离开了。

  夏米不再把首饰作坊里的尘土倒掉,用自制的簸扬机簸扬尘土,漫天的尘土飞扬,隐隐出现的金粉安慰着他那颗焦灼不安的心。日复一日的劳作,他要积累金锭为苏珊娜铸一朵金蔷薇。那是他对苏珊娜的美好祝福,也是他深埋心底的绝世温情。他咀嚼着苦难,吐出的却是芬芳。

  时光与日夜的劳作将他变成皮肤松弛、干干瘪瘪、灰不溜丢的丑陋老人。谁会稀罕一位丑陋老人的留在纷扰尘世的最后温情?

  随着苏珊娜的远走他乡,忽明忽暗的灯火摇曳着沉沉的暮色,夏米如残风中的一支蜡烛,燃尽最后一滴蜡油,默默离世。灰不溜丢的枕头下是用揉皱了的天蓝色缎带包好的极其精致的蔷薇花,蔷薇花旁边有一根细枝,枝条上有一朵尖形的小巧的蓓蕾……

  夏米泉下有知,当自欣慰。他的金粉早已不是他的金粉,那是“珍贵的尘土”,一种令人心痛的温暖,让人在瞬息中触及永恒……